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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于是秦子游第时间留意到,抬眼跟着看来,原本无处着落的目光有了焦点。
    两人对视的刻,秦子游起先怔,随即粲然笑。
    店家大手笔,在酒楼内摆出个明光阵。到了夜间,兴许灵石未来得及补充,阵法带出的光色渐暗。可混合着窗外月色,照在少年脸上,照得少年面容莹莹如玉。
    在楚慎行眼,过去的自己天真、近乎愚蠢——所以才会看不出宋安包藏祸心,也看不出归元宗真人们满口“人心私欲,故危殆”有多么冠冕堂皇,多么虚伪可笑。
    他的口腹之欲是道心不稳,丹峰白真人要享受天伦之乐,就是理所应当?
    面对秦子游的笑,楚慎行静而不语。
    可两人对视,皆记起下午雨那眼。
    楚慎行当时想:原来未拜入归元宗的我,是这般模样。
    秦子游想:原来归元宗仙师,是这般模样。
    而现在,月色笛声之,青藤在外徘徊、翻找。楚慎行的薄薄怒气涌起刻,又在笛音与少年继续往下的歌声因悄然散去,心道:对,这就是娘常常唱起的词。他还记得,我却忘了。
    秦子游则醉意朦胧,模糊觉得:楚仙师说,他并非归元宗门人,而是自吴国游历而来,无门无派。
    可他也知道这首小调。
    兴许他也与楚国有些故情。
    秦子游唱:“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这句之后,楚慎行倏忽开口。他嗓音沉郁,和道:“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秦子游笑意转淡,夹杂起其他情绪,方才弯起的唇角微微下撇。点怀念、回味与被醉意催动的难过,接道:“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笛声渐低。
    张兴昌被新朋故友歌声所激,灵气自指间玉笛倾泻而出,屋内所有物件随之而起,两两相碰,叮叮当当,与笛音合奏。
    曲结束,不待楚仙师与秦子游说,张兴昌吹起另首曲,为子游与楚仙师鼓劲。
    他选择《阳春白雪》。
    笛音之,暮春之初,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万物知春而应春,欣欣向荣。
    随着张兴昌吹笛,摆在屋角风貂兰悄然绽放。灵气波动,楚慎行有些意外,看了眼。
    张兴昌尚未察觉,心吹笛。
    与此同时,城郊客栈,青藤探到锦衣公子身侧。
    楚慎行心两用,面听曲看花,面沉吟:这人……还没死?
    但看他行人灵气紊乱的样子,似乎了什么招,才昏迷过去。
    青藤长出更多,在废墟翻找。片刻后,条细藤举起个碎掉的杯子。
    藤叶沾上杯子内壁,两片藤叶贴在起,细细品着杯壁残露是什么滋味。
    楚慎行花了点时间,肯定:里面下的是百花软筋散。
    正如其名,这是味用百种灵植混着凡草制成的秘药,自吴国宫室流传到江湖。楚慎行从前在归元宗领了师门任务下山,曾在凡人城镇见识过次。当时他已经是筑基期修为,于是百花软筋散只让他略觉晕眩。可同前去的炼气期弟子却个个昏睡过去,数日后才醒。
    这药在修士身上都这番强力,如若凡人沾上,更是十死无生。身筋骨会在三日之内迅速软化,最后变成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废物。而后器脏失去作用,起先食不下咽,后面无法呼吸。最后,心脏停止跳动。
    这是活活感受着自己如何死去。
    青藤随意地把碎杯扔到边,丝毫不受影响。
    再对凡人、对修士有效,那也是对人修作用。落在青藤身上,便如泥牛入海。
    楚慎行不解,心道:区区个打劫练气期修士的黑店,用得着用这么贵的药吗?
    包百花软筋散,要用到百种灵植凡草。配方好找,凡草也不是问题。可要找全里面的灵植,可没那么容易。
    锦衣公子行足有五六人,这会儿全部被药倒,花费只会更多。
    此外,楚慎行在回忆里扒拉遍,隐隐觉得,当下状况,似乎与自己记忆有所不同。
    当初自己是在夜间听到细微动静、察觉不对,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探查情况,恰好看到根从纸窗探入的烟管。
    楚慎行当机立断,掩鼻而走。这出门,恰好撞上要对隔壁房张兴昌出手的匪徒。
    张兴昌不知为何昏迷过去,楚慎行匆匆击退匪徒,打斗的动静引来孙胖、柳叔。柳叔探了张兴昌鼻息,在他嘴塞了颗药丸,又用灵气催动,强行让药丸在张兴昌嘴化开、流入喉管。张兴昌悠悠转醒,可身体依然无力。
    紧接着,更多匪徒涌入房,其数人都是练气期、乃至后期修为。
    个张兴昌,再加上孙胖,让尚有余力的楚慎行与柳叔束手束脚。若非宋安及时出现、相助,他们兴许会被匪徒绑走,再发三封勒索信出去,让家人来赎。
    也就赶不上之后归元宗收徒。
    当时宋安并未报上大名,只含笑说了句,有缘自会再见。
    后面果然再见。
    这都是后话了。
    青藤继续搜寻,来到原先后院所在。
    塌墙之下,藤蔓伏在地上,繁茂滋长。
    楚慎行心念动,向下探去。
    灵气充裕得过分了。
    就像是……
    细藤卷起捧土,土灵气渗入藤蔓之。
    就像是——
    细藤往下,碰到截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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