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吩咐:“朱砂。”
秦子游边手忙脚乱从芥子袋找寻,边犯嘀咕,想:怎么楚仙师知道,我的确有这些。
这倒不是楚慎行记性太好,过去几百年了,还记得爹给自己收拾的东西。
而是少年那芥子袋在楚慎行眼,实在算不上数。他眼看过去,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先前问句,只是做做样子。
这会儿笔尖墨汁褪去,换上朱砂,为小雀点出嘴巴。
小雀“啾啾”而鸣,飞到楚慎行肩头,侧头理理翎羽。
而后,双翅振,变作只真正白雀,飞向天空。
秦子游寻之望去,见白雀飞往郢都城池。
他心紧,表情纠结地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说:“走吧。”
秦子游深深吸气。
楚慎行看他。
楚仙师背着手,青藤无声无息从他袖蔓出,在周遭布置阵法。
再有修士路过,楚慎行与秦子游在他们眼,就如凡草凡树。
秦子游像是骤然下定决心,说:“求仙师为我解惑!”
他说着,往后退了步,就要拜下——
拜到半。
野有蔓草,托住少年手臂。
少年惊讶抬头,对上楚仙师的眼睛。
楚慎行从从容容,温和看他,说:“好说。”
秦子游心喜。
认真说来,他与楚慎行相识不过半日。可这半日之,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先知楚仙师宽和大度,又知楚仙师嫉恶如仇。到现在,方才那幕,则隐隐提醒秦子游:楚仙师修为甚高。
他不明白的事,楚仙师或许能动。
“不过,”楚慎行话锋转,含笑道:“这儿还是太吵,咱们找个安静地方。”
秦子游眨了眨眼睛。
少年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彻。
楚慎行说:“子游,你再把剑借我。”
秦子游毫不犹豫照做。
他见楚慎行拿上日影剑,口念了几句诀,随后将日影剑抛出。
日影剑悬浮于空。
楚仙师甩衣袖,便立于剑上。
秦子游眼睛微微睁大。
他左右张望,想看四下有无旁人见到这幕。
昨夜凶险,他虽天真固执,但也不是傻子。知道楚仙师对闵月与魏远出手相救,算是得罪了阵峰那位元婴真人。柳叔劝自己的话不错。
楚仙师在那归元弟子面前使剑,现在又要御剑而行……
秦子游忧心忡忡。
楚慎行朝他伸手,说:“子游,来。”
秦子游喉结滚,见楚仙师身沐日光,长身玉立。
眉如远山青,眸似天上星。
他心神恍惚,搭上楚仙师的手,被楚仙师拉上日影剑。
秦子游听到楚仙师的低低笑声,说:“起。”
秦子游蓦然睁大眼睛。
他们直上青天。
远山如黛,郢都巍峨。
楚慎行见少年神色不安,略想片刻,笑道:“子游,不必忧心,无人看见。”
秦子游低低“啊”了声,心头重石落地。
可他仍有许多困惑,想要楚仙师析疑解惑。
楚慎行却说:“你看。”
飞鸟从两人身畔掠过。
秦子游眼皮颤抖,垂眸望下——
郢都陷于群山之,浩浩汤汤的楚江成了山间条细带。
稻花千里,若玉上堆雪。
楚慎行又说:“你看。”
他抬手,招来浮云,卷于秦子游与自己身侧。
日光耀耀,被楚慎行用浮云拢住,在青天之上,捏成另个小小的太阳。
灿灿日光被楚慎行托于掌心。
秦子游抬手去捧,指尖灼热,袖口成炭。
而这捧日光紧接着落下,宛若流水,倾于楚仙师指间。
秦子游心神摇曳。
楚慎行说了第三句:“你看。”
这回,方才倾泻的日光又重新回到两人面前。流水般的光线在两人身前画出个圈。
圈后先是青天白云,云层浮动,幻化出另番画面。
秦子游见到昨夜那归元弟子。
他恭恭敬敬,立于个男人身后。
男人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两人身在望月楼雅间之内。
秦子游看着这幕,屏息静气。
他心跳如鼓。
楚仙师怎么敢?
怎么敢——
这样大张旗鼓地窥探!
楚慎行的手搭上少年肩膀,笑了笑:“子游,你这样紧张作甚?”
他确实敢。
郢都人太多,灵气纷繁复杂。白雀立于旁侧楼檐上,敛去气息,宛若凡鸟。
漆黑的眼珠时不时透过楚慎行昨日在阵打开的口子,往雅间窗子望去。
又有真正的凡鸟落于白雀身侧,白雀兴致盎然,侧头,为凡鸟梳理羽毛。
赵开阳平日见的,都是归元宗内精妙阵法。至于望月楼的布置,在他看来,十分不入流,都是些杂乱玩意儿,错漏百出。
既然原本就错漏百出,他又怎么会留意窗口的漏之漏?
赵开阳嗓音沉沉:“鹤轩,你先前说,那个不知来历的修士长于用剑。”
第12章 赵开阳
路鹤轩拱手:“回禀师尊,正是如此。”
赵开阳垂眸细思片刻,忽而抬手,数十块灵石从袖口飘出。同时,块罗盘浮于赵开阳身前,佐他测算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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