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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着去“触碰”对方。
    想要唤醒昏迷不醒的男人。
    神识侵入,对方似乎毫不设防。可识海一片混沌,意识浑然,秦子游疑心这郎君神魂受损。
    见不能叫醒、里应外合,少年只好退而求其次,想从郎君衣着样貌上看出点什么。
    路子果然不错,他很快在郎君腰间找到一个玉牌,上面正书“儒风”。
    又是个儒风寺弟子?!
    秦子游一心二用,如今还要想事,渐渐力有不支。
    楚慎行留意到,接过话头。
    一身红裳的女郎抬头看他,说到悲极处,嗓音哽咽,眼里也有些水光。
    楚慎行接话:“这般……女郎当真不易。”
    因金丹破碎、道基被毁,楚慎行的修为正处在一个颇微妙的水平。
    他知晓甚多,如若周遭是深林草木,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充入经脉充足,那很多按说金丹期才能用的法术,他也能用。
    修行一事,说到底,是修心。
    楚慎行体会过金丹期是怎样境界,知道如何凝气成液,聚液成丹。对他来说,只要心境开阔,那重新结丹,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说回当下,整座宅子与外界隔断,楚慎行便只剩半瓶子水,咣里咣当。
    按说这也无妨。只要找出隔绝宋宅与外界的关键,无论是阵法亦或其他,凝神聚力将其打破,好让外面的灵气涌入,楚慎行就是旁人难敌的半个“金丹真人”。
    可这个“关键”,究竟在哪儿?
    楚慎行同时应对鬼娘子、引导秦子游,也照旧用神识在外探索。
    内院平平无奇,东西厢房二房都一片空落。往前院走,喜宴照旧,宾客喝得醉醺醺,有人兴起而歌,正是大楚风情。
    神识转了一圈,边边角角的墙砖都被敲了一遍,没看到布阵痕迹。
    温娘子:“我受困于此,原先想着定要折在此处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只是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师弟……”
    楚慎行敷衍:“女郎不必这般自责。”
    他神识收回一些,重回内院打转。
    最终,凝聚在一点。
    枇杷树。
    刚刚进入内院时,楚慎行就往这树上看了好几眼。
    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在楚慎行直觉中,浓翠叶间凝聚的“气”,似乎不太正常。
    他神识在上面又绕了一圈,最终决定尝试一番。
    正房中,楚仙师背手而站。
    青藤从他袖子里缓缓爬出,悄悄涌入院内。
    意图挖开枇杷树下土壤,找找此地与旁处不同的根源。
    可挖了两下,下面的土忽而开始颤动。
    秦子游尚不知楚仙师做了什么,就见床前女郎美目一眨,叹道:“原来两位仙师并未信我。”
    秦子游:“什……唔!”
    楚慎行眼皮又是一跳,猛然抬手,去抓秦子游肩膀。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或说,并非他“慢”。而是在这一刻,整座宅子都像是活了起来。原本一丈长的屋子被拉到十丈,秦子游还在床边,生生与楚慎行拉开百步距离。
    少年惶惶唤:“楚仙师!”
    他要回头。
    日影剑在秦子游腰间颤动,这一刻,雪亮剑锋出鞘。等到声响,秦子游脑子一“嗡”,他最清楚,自己并没有唤动日影。如此一来,定然是——
    楚慎行:“放开他。”
    少年心尖狂跳!
    剑柄空空,无人来握,剑锋却架在鬼娘子颈上。
    清冽嗓音传来,声音遥遥。这是他的剑,可如此听楚仙师的话。
    是因为楚仙师修为高于他太多吗?
    还是话本里那些名剑认主的故事都是假的,或者日影只是寻常凡剑,哪怕加了二阶玄星石进去,也万万算不得什么“灵器”,所以它并不认主……
    秦子游想回头去看。
    楚仙师此刻在哪、离自己多远?
    不等他动作,鬼娘子蓦然抬手,直接扼住少年脖颈。
    她指甲上画着鲜红的蔻丹,衬着少年人白皙皮肤,温温柔柔地笑一笑:“小郎君莫怕。”
    手指又冰又凉,摸秦子游时,秦子游只觉得整个脖子都浸在冰里。
    这让他有些难捱,嘴巴微张,想要喘气。
    楚慎行上前!
    可他无论如何行走,是缩地成寸还是御风而行,竟都不能拉近自己与秦子游之间的距离。
    楚慎行眉尖拢起,确定了,这宅子的确是活的。
    他前行多少,屋子就要扩大多少。
    鬼娘子雪白的颈上架着剑,但人质在手,她丝毫不急。这会儿手往上抚摸,指尖搭上秦子游面颊,叹道:“好俊俏的小郎君。”
    那远处仙师果然投鼠忌器。
    温娘子眼中似有悲意。
    她喃喃说:“我正不知如何处置梅师弟,你们兄弟就撞上门来。如此,恰好。”
    秦子游瞳孔一缩:师弟?什么师弟?难道是床下那……对,这样一来,说得通,她先前的确提过——唔。
    “天要亮了。”
    最终,鬼娘子这样轻轻念了声。
    一片藤叶从秦子游腰间掉下,幽雾自鬼娘子身畔浮起。秦子游嗅到,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鬼娘子架住少年的腰。
    她朝楚慎行盈盈一拜,像是胜利者的嘲讽,随后撩起袖子,鲜红的衣袂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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