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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闻谢谙那声“二哥哥”时竟奇迹般地把所有的冰雪都给融得干净,恍惚间似有淙淙泉水淌过,轻飘飘地荡尽了夜间的烦躁。连带着素日里显得凶狠刻薄的凤目都掬了抹春光,一时间春日盎然,暗香浮动。
    终年积雪笼罩下的东西破土而出,强势却又不失温柔般不经意闯入人心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与那些陈年旧迹打了照面,却也是始终泾渭分明。夜半无人偷闲品读,独枕一场荒唐大梦。
    “二哥哥!”谢谙激动地抱住江景昀的手臂,脑袋不住地往他怀里靠,宛如一只走失已久的小兽再一次见着亲人,嗓音颤抖带着哭腔,“二哥哥,我好久没见过你了,我很想你。”
    江景昀闻言身子一僵,抬起手的也有片刻凝滞,堪堪从思绪中回过神,睨了眼正欲往他怀里钻的谢谙,毫不犹豫将其推开,抻了抻被谢谙拽乱的衣袖,而后双手后背,五指慢慢收拢,待碰到掌心时又触电似的立马松开,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
    恍若刻意,又好似不经意,似厌恶,似生气,又或者其他。
    “脑子钻风吗?”江景昀往后退了一步,凤目一凛,审视着谢谙,掌心流淌着霜雪的银光,寒声道,“脑袋破了就好好待在府中,来我这里发什么疯,找我给你再开一瓢么?你!”
    话音戛然而止,江景昀只觉腰间一紧,到嘴边的话悉数化作坚硬的石子被他囫囵吞下去,堵得喉咙生疼,面颊发烫,呼吸都跟着乱了几分。
    “谢谙!你个混账东西!”江景昀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靠在肩头上的脑袋,看着谢谙脑袋上那厚厚的绷带,抬起的巴掌又给收了回来,咬牙切齿道,“撒手,赶紧给我滚开!”
    “不好。”谢谙把头埋在江景昀胸前,鼻尖嗅到那抹淡淡的兰香,忍不住舒服地弯了弯眸,手上的动作再次收紧,紧紧抓着江景昀劲瘦的腰肢,一脸陶醉道,“二哥哥身上真香。”
    江景昀脊背绷得如一张拉紧的弓弦,满含戒备,无言中带着一丝无措与茫然。
    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慌乱,那脸颊上的绯红就跟浸了水的胭脂似的,迅速染红了大片,揽着白皙的脖颈一同欢唱。
    “还不快些滚过来!瞪着眼睛在那装吊死鬼么?”江景昀一手推着赖在他怀里的谢谙,一手挥动着霜雪随便捆了个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暗卫,怒道,“赶紧把他给我带走!”
    被江景昀随手捆来的暗卫本就吓得腿发软,再加上江景昀这话更是恨不得给他跪下来,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来得及思考,只见得他嘴巴一张一合,迷迷瞪瞪地回道:“是……是……小的叫开心鬼,侯爷,侯爷他傻了,陈药师也没能治好。”
    为了衬托死鬼的威力,谢谙让大家都以鬼为名,比如:开心鬼、捣蛋鬼、倒霉鬼、什么鬼等等。
    江景昀:“…………”
    “滚!”江景昀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再次掷出,霜雪准备抓过另一边的暗卫,哪知霜雪扑了个空,回头一看,墙头哪里还有人影,全跑光了。
    开心鬼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恨不得能捶胸顿足,说好的兄弟就这么各奔东西,人间不值得啊!
    “你才傻了!”谢谙抬起头不满地骂道,又直勾勾地看着江景昀,满怀希冀地问,“二哥哥,我没有傻,我只是喜欢你,想日日与你待一处,以前我们不就是住一起的吗?”
    五年前谢谙被寻回时的确在景王府住过一段时日,只不过已经过去这么久时间,加之永州一案,江景昀与谢谙的关系如履薄冰,以至于世人都忘了景王与安平侯此前并非这般针锋相对的,想必连谢谙自己都忘了。可没想到这时他又重新提起当年之事,使得江景昀有些恍惚。
    江景昀微怔,低头对上谢谙的眸子,将他眼中的神情收入眼底,睫毛轻颤,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良久,幽幽道:“你想和我住一起?”
    “是的。”谢谙忙不迭应道,头如捣蒜,“我要住在这里面,天天和二哥哥在一起。”
    “一直住在王府?”江景昀又问。
    谢谙再次点头。
    江景昀缄默不语,目光稍稍沉了些许。
    开心鬼偷偷觑了眼江景昀的神色,莫名觉得那眼神竟奇异的带着一丝悲戚与酸楚。待他想要再看个明白时却已经是无迹可寻,江景昀已然换上平日里的生人勿近的神态,之前种种,皆是昙花一现。
    “既如此,谢谙就在景王府住下。”江景昀这回总算是将谢谙推出怀中,对上他惊愕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待到你想走为止。”
    “我不会想走的!”谢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再想着纠缠江景昀,急匆匆表态,笑嘻嘻道,“我要跟着二哥哥一辈子!”
    江景昀转过身,对谢谙这话置若未闻,径直往前走,月光盛在他瘦削的肩头,一袭白衣几乎要与月光融为一体,惊艳如绝世之仙,无端间添了几分孤寂与清冷,脚下的步伐略显凌乱,遗世独立高不可攀的仙人又多了些烟火气。
    “小心竿,咱们走咯!”谢谙把脸埋在自己的枕头上深吸一口气,用手肘碰了碰小心竿,“走啦,我就说二哥哥最好啦。”
    至始至终谢谙也没有搭理开心鬼,开心鬼也忘了要去喊住谢谙,仿佛一根柱子般傻愣愣地杵在原地,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念头:景王竟然让咱家侯爷住进王府!还是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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