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谢谙错愕地看着小几上放着的零嘴,心里浮起一丝难以言明的心绪,江老二什么时候会这么体贴人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再一次问道:“真是他买的?”
“是啊。”沈晴鹤点点头,抓了一包杏仁塞在谢谙手里,“这是好吃楼里卖得最好的盐焗杏仁,你尝尝。”
谢谙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讷讷地接过杏仁,回过头看了眼江景昀,怎料江景昀也在看他。
二人视线猝不及防在空中撞在一起,隐有火光窜动,迷茫间他清楚捕捉到江景昀眸里那来不及掩饰的惊慌与羞恼,恍若一只趴在草丛里的小白兔,被人发现后无所适从。
江景昀见谢谙望过来,立马皱着眉头错开视线,眼睫簌簌,低下头紧紧抓着手中的缰绳,暗骂自己不知羞耻,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谢谙不知为何,心里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喜悦,连带着江景昀要他骑马的那点火苗都给熄了个彻底。
他跟沈晴鹤说完话后抱着自己的零嘴全部塞在褡裢里,而后挂在马脖子上,走到江景昀身前,抬头看着马背上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圆溜溜的眸子里不知何时窃得两抹天光,光彩逼人。眉宇间流淌着少年人独有的风采,伴随着那高束的马尾尽情张扬着。
江景昀心跳又快了几分,呼吸也跟着紊乱,好在年纪大,脸皮厚,还能稳得住。
“二哥哥。”谢谙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景昀,粲然一笑,嗓音低沉而又温和,似那轻拢慢捻下的琴弦发出的细碎音调,直直撞进人心。
江景昀被他这一喊差点缰绳都要握不住了,掌心里一片热汗,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谢谙摇摇头,嘴角咧得更开,再一次喊道:“二哥哥。”
“做什么?”江景昀嗓音隐隐有些颤抖,生怕下一刻谢谙再喊一声二哥哥,届时他肯定是招架不住,但为了维持面子他是应该用霜雪抽这混账东西一顿还是自己掉头就走?可这两种选择他都不舍得。
好在谢谙第三次总算没有再喊一声二哥哥,而是极为诚挚地道了声:“多谢。”
江景昀愣住了,眸里鲜少出现茫然与无措,谢谙同他道谢了?谢谙不是那么讨厌他的么?为什么会来同自己道谢?
即便满腹疑惑,可到底还是有些欢喜,宛若那落在石缝里的花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冒出嫩芽。
“晴鹤那里,谢谢你。”
这感激并不是装的,是发自肺腑。
只是因为沈晴鹤。
江景昀眸里的光芒瞬间黯淡,石缝里那刚冒芽的绿苗骤然枯萎,风轻轻一吹便化作齑粉,徒留苦涩。
江景昀睫毛簌簌,再次抬起时已经把那满腔心思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一分一毫也不敢外露。他拉着缰绳调转马头,背对着谢谙,挺直腰杆,嗓音淡淡:“不必。”
待陈无计驱马而来后,几人总算是出发赶往宁城。
谢谙本是一直与江景昀并辔而行,几次张嘴想说话可看见江景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时又退缩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只好回去找沈晴鹤解闷。
江景昀心头一片沉闷,余光瞥见谢谙慢慢悠悠地骑着马跟在沈晴鹤的马车边,笑嘻嘻的与他讲着笑话陪他解闷,二人笑得前俯后仰。
待笑累了,沈晴鹤便会贴心地递上一杯茶。谢谙喝完后又会撒着娇把脑袋凑到车窗边,要沈晴鹤给他擦汗。
江景昀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驱马往前跑了几里路,没过多久又转过头,看见谢谙正低头剥着核桃。
去他娘的讲笑话,去他娘的剥核桃。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讨厌就讨厌吧!反正他也不稀罕!
江景昀不再隐忍,直接用霜雪打在谢谙手上,把他那刚剥好的核桃打在地上。他眉毛一横,凶巴巴道:“你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郊游的!照你们这速度明年也赶不到!”
“谢谙!你再笑嘻嘻的就给我滚!”
一边正剥完杏仁打算嗑瓜子的陈无计默默地把东西放回褡裢中,暗叹景王脾气真大,而后拉着缰绳跟随着后头叶汀兰的马车,还是离他远点好。
谢谙看了看地上滚着尘土没入草丛的核桃仁,又看了看沈晴鹤,眸光暗了暗,拍了拍手中的核桃屑,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双唇一张一合,小声吐槽道:“瞧,这祖宗又自己跟自己生气了。”
沈晴鹤看了看前方江景昀孤零零的身影,轻轻推了推谢谙,道:“大哥所言在理,小谙,你还是认真点骑马吧。”又把兜里的核桃仁递给他,“还有你刚刚给大哥剥的核桃,一同带上。”
“谁说我是给他剥的?”谢谙瞥了眼那鼓鼓囊囊的纸袋,嘴硬地别过头,“我分明就是剥给你的。”
“我核桃过敏你是知道的。”沈晴鹤低低一笑,稍稍探出身子把纸袋塞在谢谙手里,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去吧,你去前面陪大哥。”
“哎,不是。”谢谙正疑惑沈晴鹤那句对核桃过敏,诧异地拧了拧眉,正想说话却见人已经放下帘子重新坐好。
你分明最喜欢吃核桃的,哪里会过敏了……
虽说确实是给江景昀剥的核桃仁,但沈晴鹤那敷衍笨拙的借口让谢谙很是无奈,却也只能把话给憋回肚。他揣着那袋核桃仁,坐直身子,觑了眼前面的江景昀,拽着缰绳驱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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