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顿住了,看向景帝,道:“你应该看到了吧?”
景帝点了点头。
“那是要开始发作了么?”
“快了。”
“快了是多久?一天还是两天?”谢谙拧了拧眉。
“不知道。”景帝摇摇头,惭愧地皱了皱眉,“你体内的东西,与顾行止平日里操纵的拈花术并不大相同。”
“那你可真是个废物。”谢谙鄙夷地打断道。
景帝张了张嘴似欲辩驳,可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悻悻地低下头,好似默认了谢谙这话。
“谢谙!”
一道从天幕上响起的嗓音登时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把他抓了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徒留在原地的景帝抬起头看着逐渐昏暗的天幕,余霞揽着云彩张扬着自己的风采,几点零碎的繁星早早钻上天空占据地盘。
他的目光一直飘忽不定,眉宇间染上凝重,似在追寻着某样东西。
“你说你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使用‘旧梦忆’把人拉来见一面,见到了之后说话还说一半留一半的。怕不是脑壳有包吧。”一道苍老的嗓音响起,“还有这身衣裳,穿起来不伦不类的。”
景帝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半百老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个长得些龅牙,瞪大眼睛四处乱瞟,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最后看见景帝时,眼睛瞪得更大了,两腿发软,似有跪下磕头之姿。
说话的正是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人,他手里还拿着一件黑斗篷,余光把同伴的动作收入眼底,没好气道:“跪个屁啊!他又不是你的君上。你黄牙能不能有点出息。”
“陈修谨,你再说一遍!”黄牙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信不信今晚让你喝红薯稀饭!”
此二人正是陈修谨与黄牙。
陈修谨轻哼一声,也不知是怕了红薯稀饭还是懒得同他搭话,把手里的斗篷递到景帝身前,道:“上面施了新的法咒,可以让你短时间内不会灰飞烟灭。”
“我想他了,我早点见到他。”景帝置若罔闻,小声呢喃。
“那又不是你的。”陈修谨把斗篷往他怀里一塞,“再说了,人家好心救你,你呢?没过多久就抹了脖子,你好意思去见人家吗?”
“就算你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要么被当成骗子,要么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
“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也不敢再妄想其他。”景帝喉结上下鼓动着,低头看着腰间那截滑稽的布料,颤声道,“我就是……”
“我就是想让他给我把荷包补补,补好后可以装好些糕点。”
“我就是想要个好的荷包……道长,我的荷包破了,破了好多年了。”
陈修谨看着他,轻叹一声:“走吧。”
回到现世的谢谙一睁眼便看见缩成一团趴在床头睡着的江景昀,烛台上一豆烛火正倔强地与一侧滴答的水漏暗暗较着劲。
一缕顽皮的烛火大胆地攀上他的肩头,温柔地勾勒着那斧削刀凿的面容。许是累了,便又在那挺如陡峰的鼻梁间稍作停留,自鼻尖处投落的碎光滑落纤细的脖颈间,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被衣领遮住的地方,两三绺墨发极为忠诚的替主人拦下那不安好心的烛火,顺带着把主人秀美的轮廓给遮掩三分。
谢谙静静地看着江景昀,抬手想要替他拂开贴在脸颊的发丝,耳畔突然回响起景帝的话,手下动作一滞。
恰好此刻江景昀也醒了。
江景昀缓缓睁开眼,看着谢谙那僵在空中的手,愣了愣,眉心微蹙,似在思考什么。
谢谙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收回手,却忽觉手心一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稳稳当当地放在上面。
谢谙倏地睁大眼。
“不是要牵?”江景昀被他这表情弄得有些尴尬,神情有些不大自在,心里有些暗恼自己的举动。
“是是是!”谢谙忙不迭应道,反握住江景昀的手,咧嘴一笑,“只有牵着二哥哥才感觉到安心。”
“二哥哥,真想时时刻刻都牵着你。”
“你怎么不干脆找个浆糊来?”
“好呀好呀!二哥哥,这个方法真不错,要不我找个大点的浆糊,干脆把自己黏你身上。这样谁都知道我跟你连为一体啦。”
“好好说话!”江景昀故意拉下脸,瞪着谢谙,可那泛粉的耳朵却是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好哒!我最听二哥哥话啦!”谢谙乖巧地点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景昀,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二哥哥,我这么听话,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江景昀瞥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欲.望,下意识地出声拒绝:“没。”
后面的“有”字直接被一个深吻给揉碎在唇舌间。
谢谙弯下腰,单手揽住江景昀,猛地一用力把人捞了上来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坐着。
“二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谢谙笑盈盈地看着他,再次在他殷红的唇边落下一吻。
“是真的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
他说了一句不够,又陆陆续续说了好多句,每说一句就要亲江景昀一次,动作温柔而又虔诚。
江景昀硬生生地憋住了几次想要抬起的手,看着谢谙额头上那三个明显的疙瘩,心里那点怒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浑身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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