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扶着床板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抬眸看向走进的沈晴鹤,惯来喜欢的绿衫换成了一袭雪绡,面容依旧俊美,只不过唇边噙着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薄凉。
沈晴鹤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谢谙,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谙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茶盏,道:“能给我倒杯水么?”
沈晴鹤顿了顿,还是上前倒了杯水递给谢谙,长腿勾过一旁的凳子,正正坐在谢谙对面,目光愈发深邃。
谢谙接过水咕咚一声便喝完了,意犹未尽地看着沈晴鹤,道:“还要。”
沈晴鹤:“……”
沈晴鹤只好再次折深回桌边给他倒茶。
“再来一杯!”
“……”
“好茶!再来!”
啪──
沈晴鹤耐心彻底告罄,拎起茶壶砸到谢谙怀里,阴沉着脸道:“喝不完就把你扔出去。”
谢谙害怕地缩了缩脑袋,抱着茶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起来,时不时发出几声舒服的喟叹。
沈晴鹤看着他这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就见谢谙弯下腰伸手往他小腿上摸去。
“你做什么!”沈晴鹤往后一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谙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晴鹤的小腿看了一会儿,讪讪地收回手,淡淡道:“没事就好。”
沈晴鹤话一噎,这才明白谢谙话里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沈晴鹤轻咳一声,稍稍偏过头,低声问道。
“前些日子,沈家祖坟那边来人说祖坟被毁,我恐你受伤,便多问了句。”谢谙道,“哪知道一问就问出了顾掌门的身份,把其他事往里一串,刚好就串通了。想想也真是稀奇。”
“本来只是怀疑,真正确定的时候还是你进来的那一刻。”
沈晴鹤闻言,讥笑道:“看不出你还有点脑子。”
“你借口离开就是为了布置西北之事?”谢谙眸光一冷,脸上慵懒之前尽收,眼里闪烁着森冷的杀意,“你又跟君上狼狈为奸了?”
沈晴鹤嗤笑一声:“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信吗?”
“大哥把玄虎营看得比命还重,我又怎么舍得拿这个算计他?”
谢谙鄙夷道:“说的倒是好听,之前在外面装死的不是你?眼睁睁看着二哥哥遭遇惨状,袖手旁观。”
“你不也反过来设计我么?”沈晴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给自己设下防御咒后闯入惧灵阵,不就是想借我的手帮你解了这阵法?”
“至于大哥。小谙,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当他知道鹿鸣山真相之后,他是没了生念的。是谢廷修,哦不,应该是谢廷忧拿你的命来威胁他,让大哥为他所用,并且允诺事成之后会颁布罪己诏,把鹿鸣山的真相悉数揭开,扬言要把惨死的将士遗骨请入与归山。”
“大哥明知道是假的,还是答应了。长眠虽有修复金丹作用,可到底是蛊虫,于人体多多少少会造成伤害。”
“他用了长眠,疼得满地打滚,连着几宿阖不了眼。我就在边上守着他,任凭我如何叫他,他也不理,嘴里只是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当时恨不得直接把你杀了。你就是个畜生!凭什么值得大哥惦记?”
“当他能够控制长眠的时候,就被放出了明镜司。”说到这里,沈晴鹤顿了顿,嘲讽地睨了眼谢谙,“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吗?你请人在明镜司门口给他吹哀乐,念悼文,却又傻兮兮的被谢谌那个蠢货给钻了空子。那时他才刚恢复,灵力不稳,那鬼力士的剑再偏点,他就死了!”
“你以为他跑你府上只是单纯为了炸你的院子吗?他是去看你!顺带把谢谌安在你府中的钉子给拔了。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你问他为什么不去死?一个劲说要让他到地府去陪我。再后来你做的那些蠢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所以,谢谙,即便你现在对他用情多深,以往的那些都弥补不了的。”
听起沈晴鹤提起往事,谢谙也忍不住动容,脑海里尽是之前他对江景昀的所作所为,眼圈一阵酸涩。
良久,谢谙抱着茶壶往嘴里灌了点水,企图缓解喉咙间的苦涩,却终是无果。他失望地放下茶壶,抿了抿唇,颤声道:“我知道。”
谢谙倏地抬眸,迎上沈晴鹤的目光,坚定道:“但我可以用以后的日子去弥补。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下辈子不够就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会跟他在一起。”
沈晴鹤毫不客气地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谢谙懒得与沈晴鹤讨论江景昀,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方才沈晴鹤提到的泰安帝身上。
谢谙问:“你刚刚唤君上什么?”
“君上?”沈晴鹤挑了挑眉,“怎么?不喊他父亲了?”
谢谙反问:“他是我父亲么?”
“你觉得呢?”
“不是。”
“不打算告诉我么?”谢谙看着沈晴鹤,“想来西北事已平,君上的计划落空,他的位置已经坐不住了。这个时候再出点问题他就是再不想下来也得下来了。就比如他的身份。你在我面前直呼他的你名讳,不就是准备告诉我真相了吗?”
此前陆九思随口提过一次泰安帝的身份,虽说泰安帝的转变的确很大,他并没放在心上。可这次沈晴鹤直呼泰安帝的名讳,不是谢廷修,而是谢廷忧。于是乎,谢谙开始不得不怀疑泰安帝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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