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祖爷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身为臣子能废除君王,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又何必执着于一兵一卒呢?
虽说有废帝召这一条例,但自青虬建国两百多年来并未真的用过。一是因为君王仁政,国家昌明,四海安宁。二是因为宗亲们年轻时都被四处分散,只有老了才会被请回京养老,一大把年纪了,哪里有心思折腾其他东西。
顾行止装作没听出谢谙话里的深意,粲然一笑:“毕竟这些年你待我情深义重,谁不知道你与我感情好?这些事情老王爷他们自是看在眼里。我说你在我这里,他们毫不犹豫的信了。”
“你!”谢谙骤然会过意,“你扮成之前的模样去找的他们?”
顾行止不悦地拧了拧眉,啧了一声:“什么叫之前的模样?”
谢谙问:“那你是沈晴鹤么?”
“这有什么区别吗?”顾行止眨了眨眼,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倾身,往谢谙眼前凑去,莞尔道,“还是……你更喜欢我之前的模样?”
谢谙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无趣。”顾行止直起身,把手里的卷轴递到谢谙手边,道,“接下废帝召,你就是新君了。来,拿着吧,我带你进宫。”
谢谙冰冷地吐出两字:“休想。”
“谢谙,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说不了。”顾行止笑不达眼,幽幽地看着谢谙,“你若不去,我可不能保证明日死的会是谁?忠义王?镇国公?又或者是玄虎营?”
“你敢!”
“是,我当然敢,我连皇帝都敢换,生父也敢杀,亲弟也能捅,这天下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做的还少么?”顾行止嗤笑道,“谢谙,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但你觉得其他人能跟你一直耗下去吗?”
“我说过,我只要你打开与归山的天枢。待我去得澄明之境寻到我娘,日后你如何我不会去管。还是你觉得你的余恨解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当真以为余恨真的那般好解么?”
谢谙冷声道:“果然是你。”
“是我,那又如何?”
“谢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之后再给我答复。”顾行止眸里锁着千尺寒潭,薄唇里蹦出的话语携着森森寒意直往人骨缝间钻去。
“我的余恨没能解开?”谢谙不答反问。
顾行止没有回答,手里捻着诀,冷眼打量着谢谙。
谢谙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没过多久又被慢慢消失,一口气还没能喘匀又疼了起来,疼得他弯下腰。活像是被人丢到水里又给拉起来,周而复始,几近虚脱。
“信了吗?”顾行止散了手中的法咒,勾了勾唇,“你若不愿答应我就只能用拈花术了。”
良久,谢谙扶着一边的桌子缓缓挺直腰杆,额间沁出的汗珠滴落在眼睫,使得他不适地眯起眼,语气微喘:“……好,我答应你。”
得到了答案的顾行止满意地把废帝召塞在谢谙手上,眉眼轻弯:“天色不早了,算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明日再带你入宫。”
顾行止抬脚走了出去,走至门口的时候蓦然停下,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看着谢谙,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谢谙,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多少好?”
谢谙闻言,抬起头迎上顾行止的目光,恍惚间看见了那个荻花宫里帮他抄书的沈晴鹤,眉眼间堆积着款款温柔,揉着僵硬的手指,笑着对他说:“小谙,你可要记得我对你的好呀。以后把你的钱攒着给我买栗子吃,冬日里吃栗子最好了。”
当时的他认真地解开腰间的荷包清算着银钱,笑嘻嘻道:“你一份,二哥哥一份,这些钱够你们吃上一个月了。”
沈晴鹤笑问:“那你呢?”
谢谙咬着笔,认真地说道:“给你们剥栗子呀。”
只可惜这个温润如玉的沈晴鹤一闪而逝,最后变成了阴狠刻薄的顾行止,和煦的目光里被沾染上了阴暗,素纱掖着千顷寒霜造就冷心冷血。
“不记得了。”谢谙别开头,冷冷道。
顾行止怔了怔,低低一笑,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低沉的嗓音借着清风钻入耳中。
“那便好,那便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晴鹤:我还有洗白的机会吗?
泰安帝:我……我也想问。
狗子:大吉大利,霉运走开。
第171章 进京勤王
在遥远的西北边陲小镇,一家装潢精美的客栈内,上好的客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楼下拨算盘的掌柜几次手抖拨错珠子。
掌柜的故意无视小二趴在楼梯口深情张望的目光,继续抖着手打算盘。
“景王,景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陆九思毫无形象地抱着柱子,跟猴子似的两条腿不住往上蹬,磕磕绊绊地说道。
江景昀振袖一甩,霜雪噌的一声窜到陆九思脚下,吓得他一个哆嗦,猛地往上爬,未曾想到自己脑袋已经顶到了房梁,疼得眼前阵阵发黑,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江景昀并没有给陆九思呼救的机会,催动霜雪把人跟柱子捆在一起,正襟危坐地看着他,冷声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饭菜里下软筋散?”
“谢疏雨!”陆九思估摸着脑袋上起的包估计有鸡蛋那么大,正兀自心疼中,甫一听见江景昀的话,二话不说便把谢谙给出卖了,“他说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