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散朝之后,百官才刚刚踏出瑶光殿,便看见天上一道白光掠过。众人习以为常地愣了愣,继而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与周边的同僚说笑。
此前谢谙颁了道旨,先是把梨花谷的真相向世人如实告知,然后把枉死的将士们的家属逐一找到发放抚恤金。此举赢得百姓称颂,玄虎营的威名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番。
尘埃已然落定,玄虎营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是日,江景昀正在帅帐里与几位副将商讨着回西北的事宜,还没说几句便听见帐外响起一阵尖细古怪的嗓音:“大帅,有猫来啦。”
“喵~”
江景昀握着笔的手一僵,低头看着洁白的纸张上滴落的墨渍慢慢晕开,眼睫轻颤。
韩标神情有些微妙,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歪着脑袋,作出一副痛苦状,转过身子对着另一位副将说:“哎呀呀,老李,你看看,我这脖子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突然歪了呢?”
李副将煞有其事地凑上前一看,语气有些严肃道:“你是不是被那种飞蚁给蛰过?被那东西蜇人可痛了,还会肿。”
“对对对!”韩标忙不迭道,“我知道你有药膏,快给我涂涂。”
李副将对着江景昀拱手道:“大帅,韩将军这伤可不能小觑,严重起来可是要命的。末将那里刚好有治这个的药,还请大帅允许末将带韩将军回营上药。”
“喵喵喵……”
此时,突兀的猫叫再次响起。
江景昀手里的笔彻底握不住了,啪嗒一声滚落在地,白皙的耳垂微微透着粉意。
须臾间,其他副将接连出现了身子不适的症状。
“大帅!末将头疼!”
“哎呦呦,大帅!末将牙齿好像掉了!不行不行,都说这上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床底下,不然以后长出的牙齿不整齐。”
“大帅大帅,末将头发怎么突然掉了?妈呀,掉了这么多!还请大帅容末将回去问军医要点生发的药水。”
……
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都有,还没等江景昀回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营帐。
猫叫声愈发猖狂,到后面叫得也更加不像样子,比春日里都还要欢。
砰──
江景昀忍无可忍,一脚踹开脚边的长凳,大步往帘帐方向走去,刚迈出步子,就见帘帐给掀了个底朝天。
一个紫色的身影急匆匆闯了进来,还不待江景昀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唇瓣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二哥哥……”温柔的嗓音自耳畔响起。
江景昀眸里水光潋滟,眼尾泛着薄粉,殷红的唇瓣微微启开,似在无声邀请着。
谢谙眸光暗了暗,没能忍住,在次俯头攫住那双令他欲罢不能的唇瓣。
良久,江景昀一把推开谢谙,抬手往他脸上轻轻扇了一下,怒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身份?一天天跑军营里扮猫,成何体统!”
碍于江景昀此刻衣领微微敞着,面上挂着两朵红云,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气势,反而更添风情。
谢谙没忍住,捧着他的脸又亲了几口,在人彻底发火前老老实实退后一步,乖乖认错,活像是在街角打架输了的狗,蔫头巴脑的回家,看见主人后泪眼婆娑,明明想要主人安慰却又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他低垂着脑袋,道:“二哥哥,我错了,我就是想你了。”
每次在江景昀训斥谢谙的时候他都装出这副样子,江景昀明知他是故意的,可偏偏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江景昀无奈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午时回家么?”
谢谙委屈巴巴地说道:“家里又没你。”
“你就不会在内阁多走走么?”
“不去,那些个老臣有空了,要么就炫耀自己文采,要么就炫耀自己夫人。无聊至极。”
“那你就安安心心批奏折。”
“不识字,要二哥哥教我。”
啪──
江景昀面不改色地打开谢谙那只在他衣衫内蠢蠢欲动的手,道:“那你也不能躲我这里扮猫,你真把韩标他们当傻子不成?搞得跟干什么似的。”
“偷.情。”谢谙悻悻地缩回手,接过江景昀的话茬把他不好意思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江景昀:“……”
此话诚然不假,这段时间谢谙忙,江景昀也忙,两个人明明住在一处,可硬生生聚少离多,更有几次连话也说不上一句。
谢谙如今是一时见不到江景昀都觉得心慌,这种日子哪里是人过的。江景昀惯是个不主动的人,是以只能靠谢谙自己想办法了。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身份打眼,是以只能躲在江景昀帐外扮猫叫了。第一次只觉得好玩想逗逗江景昀,哪里想到江景昀听出了他的声音,直接用霜雪把他捆了进去。
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他们两人间的默契,又或者说,成为了整个军营里的默契。
每每只要听闻猫叫声,不论大家在做什么,都会不约而同的远离帅帐。
江景昀眉毛一横,瞪着谢谙:“好好说话!”
“来接我男人回家。”谢谙莞尔道,“我男人太好看了,把他放在外面不放心,只能盯着了。”
好吧,因为谢谙这句话,江景昀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绪再度掀起波澜。他抬眸看着谢谙漆黑明亮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自己,浑身的血液齐齐聚于心头,炸了个满堂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