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顾行止目眦尽裂,恍如破笼而出的猛兽,不断地叫嚣着。
“操!”胖子如梦初醒,脑袋上的疼痛使得他勃然大怒,一个翻身把顾行止压在身下,抢过他手里的砖头,反客为主地朝顾行止脑袋上砸去,“我草你妈的疯子!敢打我?你怕是不想活了!”
胖子一边砸还不忘呼朋引伴:“你们几个杵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来帮忙?”
几人素来以胖子马首是瞻,胖子的话自然不敢违抗,只好上前对顾行止拳打脚踢。
顾行止寡不敌众,又因为年纪小,根本逃脱不了,只能讷讷地躺在地上任由他们欺负。
“你们这是做什么?”
迷迷糊糊间,顾行止耳边钻进了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声,仿佛三九天里温暖的柴火,驱散无尽寒凉。
胖子他们看见有人来了,低骂一声,撒腿就跑。
那人又道:“这孩子也真是的,被打都不会喊人的。”
顾行止只觉得早已麻木的身体在顷刻间突然疼了起来,肚子里的肠子好似打了结般搅和在了一块。
他如同一条躺在岸边濒死的鱼,不断抽搐着。
“阿……阿娘……”顾行止艰难地掀了掀肿胀的眼皮,却只见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只能依稀判断出来人是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阿娘……”顾行止突然哭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裙角,哽咽地喊了一声,喊完之后觉得不够,又继续喊着,“阿娘,我好想你。”
“阿娘,我好疼……”
“阿娘,你怎么不来看看我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行止还有话没说完,便感觉到手里拽着的裙角被人用力地扯了回去。而他也被那股力道给再次带倒在地。
宋依依不赞同地看了眼推开顾行止的宫女,不忍道:“胭脂,这孩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胭脂看了眼宋依依微微隆起的小腹,担忧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之前君……老爷千叮万嘱让奴才们要时刻注意夫人的安危,奴才自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此处太过腌臜,还请娘娘尽快离开。”
“把这个孩子一起带走吧。”宋依依指了指地上的顾行止。
“这……”胭脂有些犹豫。
宋依依淡淡道:“带走。”
胭脂无法,只能答应:“是。”
待顾行止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暖和的床上,身上穿着厚实的冬衣,连带着身上的伤也被很好的处理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极尽奢华,一看便知道是富贵人家。
顾行止掀开被子想要站起来,奈何刚抬起腿便觉得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本能地往地上栽去,牵动着脑袋上的伤口,惹得他一阵晕眩。
听闻动静的宋依依从外间走了进来,看着脸朝地的顾行止,唇边笑容一僵,大步走了过来。
宋依依想要弯腰扶起顾行止,一时情急忘了此时自己的情况,无奈只好唤人来帮忙。
顾行止被人扶起重新躺在床上,他一言不发地打量着眼前的宋依依。
云鬓花颜,眉眼如画,是个实打实的美人,比之他娘都还要美上三分。
只不过他娘眉眼间多了几分疏离清冷,不似宋依依这般柔和温婉。
思及此,顾行止又想到了他娘,心里一阵苦涩。
宋依依不知顾行止在想什么,坐在床边,拿着帕子替他擦拭脸上沾到的灰尘,柔声道:“长得这么好看,可得好好护着自己的小脸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疼么?”
顾行止身子一僵,也忘了躲开,就任由宋依依替他擦着脸上的灰,依旧一言不发。
“胭脂。”宋依依见顾行止不说话,只当他是难受了,秀眉微蹙,立马转头对着胭脂说道,“你去白云泉请陈药师来瞧瞧。”
“我没事。”顾行止总算回过神,稍稍别开头,有些别扭地说道,“谢……谢谢。”
“真的没事?”见顾行止终于同自己说话,宋依依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些许。
顾行止点点头:“没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宋依依又问,“家里的大人呢?”
顾行止低头不语,搭在被子上的手暗暗收紧,把平整地床单扯得歪歪扭扭。
宋依依见状,正欲换过话题,却见顾行止突然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顾行止。”
“没有父亲,我娘……现在不知道在哪,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顾行止说的一脸云淡风轻,可那一直不曾松开的拳头却很好出卖了此刻的心绪。
宋依依不明白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竟会有如此曲折的身世,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慈爱地摸了摸他脑袋,道:“阿止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阿……阿止?”顾行止完全没想到宋依依会这般亲昵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半晌回不过神。
宋依依被顾行止这副略带局促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给逗笑了,她强忍着笑意,看着顾行止,促狭地打趣道:“怎么?不行吗?”
顾行止张了张嘴正欲回话,就听宋依依继续说道:“不可以的话我也就要这么喊了。阿止,得委屈你了。”
顾行止被宋依依这声称呼直直砸中心头的柔软,疼得他险些哭了起来。
“怎么了?”宋依依看着顾行止那几度泛红的眼眶,“是不是哪里疼了?是头上还是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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