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陈一铭几乎可以确定。茭白是被沈家从乡下接来南城的,一直被关在沁心园限制活动,最近又被董事长囚在尚名苑。他只有离开沁心园到住进尚名苑的三四个月是自由的。
可那个时间段,岑家小太子爷在国外读研。
陈一铭整理完头绪,更想不通了。他用眼神示意司机把车窗升上去,锁住。
沈寄在接电话,好似没察觉出什么,周身的气压却一低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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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载着一股冷寒流开了二三十分钟,在目的地停了下来。
不是戚家的老古堡,也不是医院,而是澜意斋。
雨又开始下了,还起了雾,外面的能见度不高。
车停在澜意斋门口,沈寄说了两字:“开窗。”
司机是个会看情势的,他会意地把董事长小情人那边的车窗降了下来。
雨瞬间飘进车里,飞了茭白一身。
茭白的毛外套很快就被雨水打湿,蔫成一团一团。寒意就从那些成团的毛里往里钻。
陈一铭跟司机的喘气声都很轻,他们不会在主子惩罚小情人的时候找存在感。
沈寄点了一支香烟,靠着椅背抽上一口,一团青白烟雾从他唇间溢出,和从车窗飞进来的风雨一起缠在了茭白身上。
茭白冻得骂出声:“草!”
车里一片死寂。
紧接着,茭白一个喷嚏打在了沈寄脸上。
副驾驶座上的陈一铭眼皮直跳:“董事长,您要不要擦擦脸?”
沈寄吸了一口烟,他单手钳住小狗的爪子,往他自己脸上一盖,随意擦几下。狗爪子上面的鲜辣零食味冲进他的鼻息里,他嫌弃地丢开。
但在那之前,他就被挠了。
于是澜意斋的一众就看到南城沈家那位大人物脸上有条抓痕,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这一幕的惊骇程度被他抓着的年轻人减轻了不少。
一堆员工里出现了一些羡慕的眼神。
茭白吃的止痛药能管六七个小时,他身体上还行,可他精神方面不太好,很累,不想跟任务目标斗智斗勇玩心计,只想有个地方能让他躺着睡个觉。
“老沈。”
【你的好友已上线】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茭白揉了揉耷拉的眼皮,同为商界巨佬,姓戚的是微风细雨化骨绵掌,不像他边上这位,哐哐哐就是冰刀乱砍血溅当场。
“老沈,你带人过来,怎么也不照顾好?”戚以潦看茭白的眼神很陌生。
沈寄挡着面部抓痕的手放下来,老友已经忘了他的小狗了。
他前一秒这样认为,下一秒就见老友走近几步。
“有一点眼熟。”戚以潦这样近距离打量茭白,都没有一丝暧昧的成分,因为他既坦然又平和。
那样子就像是上了年纪,但依然很英俊很有气质的大爷,追忆起了往事:“你是小……”
茭白一双因为受冻打喷嚏发红的眼睛瞪圆,虎牙都亮出来了,又他妈要上百家姓是吧?!
“小山猫。”戚以潦笑起来。
沈寄看了他一眼,抓着茭白的力道加重:“茭白,喊人。”
这是沈寄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茭白心不在焉,戚以潦好好的,章枕又不在,那生病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章枕是个刀口舔血长大的打手,他能生什么病……
腕部一阵灼痛,茭白“嘶”了声,一下甩开了沈寄的手。
“老沈,对小孩子要有点耐心。”戚以潦道。
沈寄对他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见怪不怪,这回却冷言:“十九了,算什么孩子。”
茭白没管两个老男人说的什么,他在看戚以潦头像上的金眼白猫。
那白猫半睁的纯金眼瞳里有他的倒影,它好像离他更近了一点。就跟图片尺寸被放大了的效果一样。
茭白看了会,忍不住吸气,不是错觉。
是真的离他更近了。
白猫在走!
茭白这次是第三次见戚以潦,他们还没正式开始交锋,所以他确定,这跟戚以潦内心相关的白猫不是冲着他来的,不是想要凑近他,是它自己要走。
它就像是在原地待了一阵子,腻了。
可它脖子上勒着细铁丝,哪怕是往前倾一下身体,都会痛得生不如死。
为什么要走?
茭白观察戚以潦头像的另外一个小板块,那方位很微妙,像是在白猫后面,轮廓是竖着的,长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还是看不清。
茭白把湿了的毛外套脱下来,撸起贴着手臂的薄衫袖子,对戚以潦摆摆手:“戚董,又见面了,晚上好。”
“晚上好。”戚以潦往包间走,“进来吧,里面要更暖和。”
茭白一进包间,浑身竖起来的毛刺都软趴了,他慢慢坐到最里面的木椅上面。
戚以潦穿黑毛衣,领子半高,箍着他修长的脖颈,黑发没打蜡,像不久前才洗过,发丝里有被水浸泡过的沉木味,他很随和,如同一个好客的长辈:“老沈,要不要给小白弄完姜汤?”
沈寄坐在茭白旁边:“不需要。”
“还是弄碗姜汤吧,大家都喝点,驱驱寒。”戚以潦让澜意斋的人去准备。
沈寄摸出烟盒,烟还没拔上来,他就将烟盒丢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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