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比欲望还要可怕。
它把一个踩着亲人的血上位,常年行走在暗灰世界的人,变成?了一个在重要的体检期间为儿女情长自毁身体,更是放弃摆脱死局,延长活命机会的蠢货。
从小到大克制了那么多年,却把头颅伸到了情感的套圈里面,甘愿被绞。
还不如戚家那些人,有欲无爱,死的时候都是疯魔癫狂状态。
“他不同意,你就不会?劝他?你试图逼迫了吗,祈求了吗,你有没有对他表明你的态度,你的努力能有一成??”戚院长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一个答案都没等到,她看茭白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只在自己的方寸小地自娱自乐,不考虑家国天下的懦夫,“我在兰墨府对你说的那番话,都白说了。”
“话?不能这么讲吧,戚院长。”茭白不咸不淡地反击,“我才从一场险境里出来,身体不好,但你找上门,我都没等到第二天就来这儿了,我也把你的方案告诉了三哥,我认为就我的立场来看,能做的已经做到了。”
戚院长几步走到茭白面前,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还在诡辩,你是个极度自私,自我的人,在你眼里,他的忠贞比他的命更重要,你宁愿他死,也不想他跟你以外的人结合,愚蠢可笑至极!”
走廊一片死寂。
茭白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把防护服的袖子?大力拽下来,掉头就走。
背后传来戚院长尖刻的声音,“我要是你,都没脸回兰墨府,后院坟场那些全都在看着你……”
茭白脚步不停地出了科研院,他站在停车场,呼吸里是潮闷的空气,五脏六腑像缠了层棉布,湿哒哒沉甸甸,很不舒服。
戚淮打开后座的车门,垂手?而立,他的耳边响起一声轻语,“戚淮,你身为戚家人,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自私,只顾自己的爱情有没有污点?”
“你直说。”茭白盯着他。
戚淮下颚骨的流畅线条略绷:“白少尊重董事长的选择,属下尊重白少的选择。”
茭白一时无语,他看着戚以潦为他安排的助手:“你挺有前途。”
戚淮穿西装打领带,肩平又宽,腰窄腿长,满身优质的气息,此时他弯着背,镜片后单薄的眼皮微微掀了掀:“谢白少祝福。”
茭白:“……”
精英助手都是一个味道,戚淮那回答,简直就是陈一铭本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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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戚院长没再找过茭白。
不论是科研院的研究进度,还是戚以潦的病情变化,茭白都一清二楚,那报告每天准时送到他面前。他的精神稍微好一些就没再躺着修养,躺不住,心里头都是事。
七月的第一场雨来时,茭白去医院看章枕,撞见他的心理医生给他讲故事。
讲的还是儿童绘本。
“白白,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章枕声音里的鼻音很重,满脸单纯的委屈抱怨。
茭白愣住,心理医生悄声跟他说,“病人的情绪年龄处在儿时。”
“那是他的避难所。”心理医生这么告诉茭白。
茭白一走到床边,就被章枕抓住手,扣紧他的左手腕部,神经质地用拇指磨蹭:“白白,白白。”
“在呢。”茭白坐到床上,见他欲言又止,焦虑不安,便主动道,“我没事了,都好了。”
章枕桃花形的眼尾发红,微湿的长密睫毛轻扇:“那你以后还会?不会?……”
“不会?了。”茭白露出明晰的笑脸。他现在只等三个好友自动进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
章枕磨蹭他腕部的动作停了停:“真的?”
“真的。”茭白说,“我保证。”
章枕绷着的背部肌肉松了下来,他开始问茭白问题,譬如昨晚几点睡的,今天吃了几碗饭,都有什么菜,全是些生活琐碎。
茭白一一回答,他的左手腕部一直被章枕箍着,箍他的那双手白皙,虎口有很厚的茧子,掌心也有很多,紧紧裹着他。
当初他这手?腕被岑景末放过血,留下一道口子,他为了掩藏伤处特地穿长袖。
现在章枕做出这举动,显然是知道了。
八成是他在暗室昏迷后,章枕无意间发现的。
茭白陪了章枕许久,直到他睡着。
心理医生在一旁看茭白抽出被病人攥着的手?,拍拍病人的脊背,她压低声音道:“白少,冒昧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茭白:?
这位姐姐,我大学还没上呢。
“我看得?出来,你哥的病因是没有安全感,那部分不是指他自身,仅仅只针对你的安危,他总觉得?你会?遇险,所以他长时间处在一个神经衰弱,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心境里。”心理医生说,“如果你过得?好,他会?安心,放心。”
茭白挺现实的:“成?家不代表就能过得?好吧。”
心理医生轻微一噎:“确实。我是想说,他希望能多一个人照顾你,珍惜你,甚至能在他力不从心时,站在你身边,和你共进退。”
“已经有了。”茭白摆弄床头柜上的几个小工艺品,都很有童趣,应该是医生买的,“他知道。”
心理医生脱口而出:“可那个人比你年长很多,身处的环境不太平,自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更何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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