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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无他法,苏岑只能点点头。
    睡自然是睡不着了,苏岑披着件袍子在院子里踱步。长乐坊与兴庆宫一坊之隔,方才他都能感觉到房梁震动,该是什么响声才能造出这种声势?
    那他呢?有没有事?
    夜露沾衣袖,凝华不自知。苏岑在院子里站到脚麻了便移到庭廊里坐着,从月至中天等到月下西楼,看着婆娑树影从千姿百态变成魑魅魍魉,随着更声加深,心里愈寒。
    曲伶儿直到后半夜才回来,院门一响,苏岑立即站起来。
    曲伶儿从门外进来,看见苏岑不由一愣,“苏哥哥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怎么了?”苏岑皱着眉把曲伶儿打量了一圈,身上衣裳好几处都划破了,隐约可见暗红血迹。
    “我没事,不是我的……”曲伶儿刚待解释,却见苏岑愣愣看着自己身后,不禁跟着回头。
    祁林从夜雾深处过来,在门前停住,略一挥手,门外两个侍卫抱剑退下。
    祁林着意看了曲伶儿一眼,转头对着苏岑道:“爷要见你。”
    再进兴庆宫,苏岑只觉得物是人非。
    夜色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兴庆宫里的侍卫下人们正拿着水桶一遍遍冲洗门前的血迹。
    尚未凝固的血痕被清水带走,被冲成粉色的血沫,连带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湮灭在砖石瓦缝间。
    进了门也没好到哪儿去,原本雕梁画栋的亭台楼宇上满布狰狞的刀痕,满地残枝败叶,而他当日想爬的那座假山旁竟还炸了一个大坑。
    苏岑忍不住问:“今晚到底怎么了?”
    祁林回道:“那个黑袍军师带了人来,想暗杀爷。”
    苏岑一愣,急问:“那王爷呢?!”
    “爷没事,”祁林略一回头看了苏岑一眼,“应该说,爷已经等了他们好多天了。”
    祁林道:“曲伶儿告诉你了吧,他们是暗门的人。”
    苏岑点头。
    “暗门将爷视为心头大患,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岑心里突然了然,“所以是你们故布疑阵引他们过来的?”
    祁林道:“爷负伤是真,只能说是将计就计。自那日从城郊回来后兴庆宫就戒严了。兴庆宫里铜墙铁壁,暗门的人渗透不进来,只能从外面打探消息,这些天之所以瞒着你,就是怕他们从你那里看出端倪。”
    苏岑心里暗把这些人骂了一万遍,他们要设伏凭什么折腾他?再不济事先知会他一声,想要呼天抢地的还是润物无声的,他都能给演出来,非得这么钝刀子割肉似的耗着他,人都快给耗干了。
    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出口的还是:“那他伤的重吗?”
    祁林只道:“你自己去看吧。”
    一进寝宫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药味,夹杂在若有若无的檀香之间,一闻就觉着苦。
    苏岑心跳没由来快了几分,疾走几步,直到看到里面的人才觉得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
    那人赤|膊上身躺在床上,一道纱布从左腋横亘到右肩,隐约还可以看见层层纱布下黯淡了的血迹。
    确实伤的不轻。
    人倒是还挺精神,见他过来深邃的眼里有了笑意,张开胳膊:“来。”
    苏岑暗骂了一句“祸害遗千年”,紧接着又骂了自己一句“出息”,然后就没出息地脱鞋上榻,把自己送进了祸害怀里。
    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下去,祁林往香炉里又添了两块香料,只听李释沉声道:“熄了吧。”
    祁林像是难以置信,回头征询似的又问了一遍:“爷?”
    李释看着怀里的人漫不经心回道:“以后子煦在的时候都不必点香了。”
    祁林微微一愣,颔首后转身退下。
    苏岑枕着李释臂弯,靠在人怀里,闭着眼睛一呼一吸间都是那股子檀香味,从未有过的心安。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人在他这里到底占着什么分量,不想想也不敢想,但此时此刻,他靠在这人怀里,有些念头便如雨后春笋一般不停地往外冒头。
    李释就是他心里那座长安城,他趿趿半生而来,窥一貌而妄求始终,若有一日这城塌了,他就只能漂泊各处,再无安身立命之地。
    李释见人不声不响就趴在他胸前,勾勾下巴把人头抬起来,“委屈了?”
    苏岑想了想,认真点点头,“嗯,委屈了。”
    他絮絮叨叨地开始说,把这些天听到的看到的都说了一遍,上到朝里有人对他针锋相对,下到邻居张大人家的狗夜里总叫,各种鸡零狗碎,想起什么说什么。
    说一会儿就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在那双深沉眸子里转一圈,埋下头去再继续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话能说,一旦开了头,就关不住闸门了。
    李释一只手在他后脖颈上轻轻捏着,耐心听他说完,最后笑道:“子煦,别怕。”
    心里一下顿然,原来他是在害怕。
    害怕这些话不说完就再也没人听他说了,害怕一觉醒来发现都是黄粱一梦,害怕有些心意再也无处寄托。
    苏岑冲人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怕了。”
    撑着胳膊起身,自己凑上前去,起先只是轻柔地在人唇上蹭了蹭,接着又像意犹未尽,一下又一下,不断加深,不断深入,纠缠着唇舌,研磨着齿关,恨不得把自己都给人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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