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芬恩主教是死于黑魔法,而不是死于诅咒?”
“也有可能是黑巫师在他解开诅咒的时候趁人之危,把他杀死了,总之他身上沾了黑魔法的痕迹——”
“芬恩主教死前必然接触过一个强大的黑巫师!”
他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地讨论着。
“莫兰军团不是见证了奥德里奇·芬恩主教的死亡吗?他们难道没有察觉到黑巫师的存在?不然为什么不立刻上报!”
“听说卡萨尔·莫兰还在芬恩主教请求支援的时候无视了他!我看他分明就是知道有黑巫师存在的内幕,巴不得芬恩主教死在那儿呢!这么说起来,叛军之中也有不少穷教士存在,他们多少也会些魔法,叛军的领地上怎么会莫名其妙生出什么诅咒来?”
“诅咒应该是有的。但这诅咒什么的,搞不好就是……”
搞不好就是莫兰军请来的黑巫师,想要搞垮叛军的统治!军团么,取得作战的胜利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自然是不择手段的。而芬恩主教只是履行了他驱散黑暗的职责,却因此被牵连得失去了性命!
有几个教士推理出了这样的“真相”之后,在场的教皇党们纷纷“恍然大悟”,随即摆出一副不可置信、怒火中烧的模样,高喊着请教皇裁定,给芬恩主教的在天之灵一个公道。
教皇深深地凝视了奥德里奇·芬恩死后萎缩而丑陋的面容,长久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身边那些嘈杂的意见听进去没有。
只见他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中有什么光缓缓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坚定的、如火焰般燃烧着的东西。
“大家安静安静!”一个身形壮硕的司铎喊道,“别忘了,就在昨天,国王陛下还在王宫里为军团举办了庆功宴会。现在莫兰军团正是备受赞赏之时,我们即使上前去质问,也不会得到真相的!”
众人渐渐收住了话头。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了教皇身上。
教皇抬起头,黑色的长袍无风自摆。他站在洁白缄默的圣主像前,以沉稳而坚定的嗓音说道:
“……奥德里奇的死绝不是意外。今天在诸位面前发生的一切皆是铁证。”
“莫兰军团称是叛军首领杀死了奥德里奇,但道伦伯爵只是个普通的贵族,他并不懂什么魔法——必然还有一个参与谋杀奥德里奇的凶手,如今正逍遥法外。”
“今天是个悲惨的日子。我们要送走我们最虔诚、最可亲的伙伴,却发现太阳正被乌云遮盖,黑暗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伺机蛰伏着。”
“作为教廷的一员,我们有责任清理目前的乱局,拨乱反正,也为逝去的奥德里奇·芬恩——为了让他的灵魂能安息!”
“抬上奥德里奇的棺椁吧。让我们去议会、去王宫,面见我们伟大而无私的国王陛下。这一切他需要知情,也必须知情!”
所有人都沉默了。
听教皇阁下这意思,是要和国王硬刚起来了?可是现在教廷没有可用的军队,圣殿骑士团又至今保持沉默,就算他们这么做了,最糟糕的结果可能就是被人强行赶出来。
他们心知肚明,教皇只是不堪忍受来自国王的越来越明显的压制和轻视,想挑个机会和国王撕一场——但莫兰军团实在不是个好的下手对象。惹恼了军团,搞不好那群军士真的能用火药把教廷给炸了。
“我知晓你们的疑虑。”教皇温和地说道,“我明白,我们既然要探寻真相、追求公道,就不得不面对敌人的爪牙。关于这点,我已经想好了方法——从今天开始,教廷的财政库对你们完全开放,无论诸位能想到什么方法,只要行之有效,都可以算作是教廷合理的财政支出。另外,我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薪俸也会用在招揽雇佣军上,有多少咱们就招多少——力保教廷以及诸位不会有损伤一丝一毫的损伤!”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可是教廷的财政库……几十年上百年累积下来的财富!甚至教皇还掏空自己的私库来招揽雇佣兵,为教廷组建自己的安全卫队——
还有谁能为了教廷做到这种程度?
虽然他们心中多多少少都存了一些疑虑或者惧怕,但是从他们检测出光明天赋、踏入教廷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与教廷是密切相连的。
此时不抗争,那什么时候抗争?
真的等那群穷教士的歪理邪说传遍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圣职者们统统辞职回家天天过靠喝圣水过活的日子?
扪心自问,他们真的能够放弃现在的荣耀,抛弃现在的地位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或者听说过王权与教廷之间的争斗。但这世界就是这样,一味的畏缩不前,或是隐忍退让,永远不可能争取到很多的权力。
几十年前,如果没有教皇的运筹帷幄、异军突起,教皇厅中站着的主教和司铎们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势力。那时的人们是怎么称颂教皇的?如果说教皇是帝国的太阳,那国王就是帝国的月亮——
无论王权世代如何更迭,教廷都是圣主信仰的根源所在,理应受到尊重!
太阳即使一时黯淡,也总会发出照耀大地的万丈霞光!
原本只是为了守住既得利益而争斗的人们,在听完教皇的训导之后,居然真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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