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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轻舟小心翼翼地靠近散发着寒冰的殷淮,企图伸手去够他的衣角,恳切嗫嚅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掌印,对不起……”
    伶牙俐齿的齐轻舟从未着急无措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你……对不起。”
    殷淮堪堪偏开,站在一个离他克制而礼貌的距离,整个人都变得很冷静,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与方才占有欲和侵略性极强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这份冷静镇定却令齐轻舟心慌直至发凉。
    殷淮像是想通了似的,声音不参杂一丁点感情,像在客观阐述一个事实:“殿下说的没有错,是臣僭越,消想攀附殿下,请殿下恕罪。”
    齐轻舟最怕他这幅软硬不吃的模样,一下子觉得特别委屈,眼角的泪水没有忍住,唰地一下流出来,红着眼眶凝噎,大声辩解:“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明明就是你先欺负我的!”
    他就是气不过殷淮一副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姿态,骗他、威胁他、还……强迫他,这不是他认识的殷淮,谁能把他以前的掌印还给他。
    殷淮望了一眼那圈红得像只兔子的眼眶,心下一痛,面上丝毫不为所动。
    无心之言,往往就是刻在潜意识里的动念。
    殷淮向来最善观人心,是他逼急了小皇子,他才在情急之下将心底里最深处的想法吐出来。
    再麻木不仁暴戾狠绝的人也有心,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低如尘埃,怕自己不好,怕被对方厌恶嫌弃,怕被看不起。
    万人唾骂诅咒殷淮都可以当耳边风,唯独齐轻舟,他的一句话重至千斤,会让他比当年受过的所有屈辱的总和更难受。
    他试过了,争取过了,还是不行。
    “是,是臣强迫殿下,”殷淮手握成拳,眼底一片荒芜的淡漠,指着门口:“那请殿下快快离开吧,趁臣还没有真正做出伤害您的事情之前。”
    齐轻舟脑袋嗡地一声,眼里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殷淮竟然赶他!这些天明明是他把自己的翅膀折断了囚禁在这片牢笼里。
    心下一片兵荒马乱,齐轻舟拽着他的衣角,一个劲儿地摇头,甚至急出了哭腔:“我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故意的对不对!”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和用加重声讨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明明是你先说我脑子机灵、外家得力!”
    “悟性也高,孺子可教。”
    “是最好的棋子。”
    齐轻舟鼻酸,又凶又带着丝微讨好的卑祈:“明明你也说我了,是你先说的!我、我们扯平好不好?”
    殷淮荒芜死寂的眼神里终于了些微波动,反应过来,皱眉道:“殿下听到了多少。”
    说到这个,齐轻舟好像终于找回了一丝底气:“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殷淮静静看着他,眸心微震,那就是该听到的全没听到。
    脑光电闪,这些天的一团乱麻中,那根他一直想抓却又抓不住的线头直至今日终于浮出了水面。
    他猜到齐轻舟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以前接近他的目的和自己曾经借他锋机的谋计,可他万万不曾想过齐轻舟最大的误解竟源自于他之口。
    近日内忧外患,东厂底下的人频频来报,相后拿到了不少于他之前对齐轻舟不利的证据,包括他一开始拿齐轻舟的八字给钦天监做文章的事。
    世家也仿佛是收到什么讯号般同时发力,和相后联手,里外夹击,来势汹汹地调查当初他模仿齐轻舟的字体、用齐轻舟的名号在皇亲里挑破离间迫害宗亲的案件。
    殷淮再手眼通天也无法将这些讯息完全阻隔,所以殷淮并不奇怪也不意外齐轻舟这段时间对他表现出来的怨恨、失望、愤怒。
    况且对方蓄谋已久,有备而来,世家摩拳擦掌借此大作文章拉拢齐轻舟,李尚董吉那群鼠辈也不会放过离间他们的良机定会在齐轻舟面前冷嘲热讽,再不然,齐轻舟的朋友那位宗府长孙、柳家小将军听到风言风语亦会告知劝阻,齐轻舟总会知道,或迟或早,殷淮不挣扎。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铁了心要禁锢齐轻舟的自由,不准他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总以为牢牢将人攥在怀里没有了那些风言风语来日方长便总能将人哄好。
    可万万不曾想到,压死齐轻舟的稻草是他本人的“亲口盖章”,这些事从旁人那里听来和从他本人口中说出的性质、威慑力和可信度完全不一样,旁人所言齐轻舟未必会信,可他亲口所言,便是百口莫辨,更可况他根本听不到完整的来龙去脉。
    难怪他说什么齐轻舟都不敢再信他,死死咬定他并非真心。
    他们自说自话了那么久竟然从未发现过症结所在。
    齐轻舟越排斥反抗他就越专制极端,真是可笑又荒唐。
    殷淮垂眉,他自诩精明过人,运筹帷幄,却还是在情爱中自乱阵脚,患得患失。
    他大概真的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也学不会去如何爱人,总以为把人紧紧攥在手里就能拥有一个人,甚至真的想过将小皇子的翅膀折断,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实在错得离谱,他的逼迫让齐轻舟痛苦,逼着逼着,逼到无路可退,就把恐怕连齐轻舟自己都没意识到、深藏在最潜意识里的话也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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