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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背影被他凝视得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冷意消融了半分:”这次换殿下发号施令,任何军旨,臣都遵守。”
    齐轻舟目光一颤,骑马上前两步,于千军万马间朗声道:“齐军听令,收缴城中一切藏匿的兵器刀具,成年男子作为战俘押送返境,幼儿妇女,不违抗者勿动。”
    战线、军形、东风,他们演算练习过无数遍,齐兵节节进军,长驱直入。
    不肖多时,南壤主军大溃,齐轻舟一马当先,忽然扬起殷淮影卫军的旗番,朗声高喊:“众将听令,本王悬赏俘虏忽格勒,活抓赐百两、人头赐千金!”那人竟敢肖想觊觎掌印,他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当听到殷淮逃离后忽格勒还命人大肆搜捕,下令势必要将美人寻回,他就恨不得对其扒皮抽筋。
    一日洗城。
    齐轻舟没有赶尽杀绝,他问身后的殷淮:“掌印,我是不是妇人之仁?”
    殷淮弯了弯嘴角:“殿下是大将之风。”
    在殷淮看来,齐轻舟该狠的时候毫不手软,该仁的时候亦留一线生机,分寸尺度拿捏正好。
    “你又哄我。”
    殷淮将人搂进沾满血腥气的战袍里:“臣出兵时经过一座山庙,一个道人说臣命格血仇纠缠,命痕也浅,眼看就要消失了,半途中无端端跳出一颗芒星,改了臣的轨迹。”
    “臣不信这些。”
    “可没过几日,殿下就来了。”
    “殿下是臣命格里唯一一点善和福。”
    “他们该谢殿下,臣也该谢殿下。”
    齐轻舟最听不得他说这些,反手抱紧他,蹭在温热的肩头,两人相拥在战后兵荒马乱的沓沓黄沙之中,却由心感到踏实与安宁。
    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算和掌控之中,战果毫无悬念。
    旗帜飞扬,号角悠长,山谷平原里冒出潺潺水声,隐在松竹林风间,是冰雪开始消融的动静。
    河水涛声穿过草垒山木,融冰飘浮碰撞,原来这场战已经打了这么久,来时还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如今原野上都有了春草冒尖的痕迹,浅浅青碧,勃勃生机,好似下一秒便可燎原千里。
    残阳如血,远处山头的夕照铺在河面晶亮闪烁,似一片黄金碎银,齐轻舟与殷淮未随主军返回,而是沿着流动的川泾共乘一骑徐徐缓行,这些天全身心投身战事,全面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反倒还有些不适应。
    一场战争会让人成长、成熟,也令人疲惫、沉重,经历过血流成河的惨烈,经历峰回路转的劫后余生,也经历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的酣畅淋漓,经历百姓流离失所的苦痛不忍,也历英勇无畏铁骨铮铮的家国情怀,此刻的脱身是百感交集后的怅然若失。
    殷淮还好,他一路便是从刀尖上光着脚走过来的,齐轻舟第一次经历这些,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觉,好在身边还有掌印。
    掌印是他战场上的战友,也是他义无反顾向前的信仰,是他的退路,也是他最牢靠的后方。
    这是一场他们一起打赢的胜仗,缠绵的爱意里从此也刻进了肝胆相照的血汗情意。
    作者有话说:
    昨晚评论区在说什么东东看不懂啦,严正声明:清明谷雨是个正经作者噢!!啵啵正经读者们
    第87章 溪石涧谷
    殷淮见他情绪低落,从背后将人抱紧,时不时低头啄一下他最近瘦下去的两腮,把他亲到痒了,齐轻舟嘴角总算有了点浅淡的笑意。
    可是,他说:“掌印,我心里有点难过。”
    山谷乌鸦回旋,发出昏哑的叫声,殷淮将他拥得更紧一些,干燥的唇瓣贴在他的耳根上:“臣知道。”
    齐轻舟放任自己在他怀里沉溺,低低道:“可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难受。”
    殷淮沉默了几秒:“那就不说了,臣都懂。”
    齐轻舟听了这一句,心里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嗯。”
    殷淮心疼地亲亲他的发顶。
    马儿在河边歇脚饮水,齐轻舟望着山脚下凯旋的长长列队:“柳家军明日就班师回朝了吧。”
    “是。”
    “那我们何时回去?”
    殷淮以为齐轻舟是憋坏了想出去玩一阵,将下巴搁在齐轻舟肩上:“殿下想何时臣都奉陪。”
    齐轻舟点点头:“那掌印陪我去个地方吧。”
    殷淮都不问是去哪里就应下来:“好。”
    齐轻舟看他这样利落爽快,鼓起勇气道:“我、我们去溪石涧谷好不好?”
    殷淮听闻,一凛,皱起眉:“殿下是想——
    齐轻舟直直对上他的眼道,坦然承认:“是,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你解掉冰蛊。”
    虽然这些天殷淮身上的寒毒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只要平日注意养着身子便不会无缘无故发作,可它总像一个定时炸弹似的埋在齐轻舟心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殷淮沉默几秒,问:“臣的身体很令殿下困扰么?”
    齐轻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殷淮又突然道:“殿下别担心,臣会走在殿下后面的,不会留殿下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齐轻舟心里仿佛突然被什么狠狠碾了一下,肃容厉声道:“掌印胡说什么!”他刚经历完一场战事,心里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受不了殷淮提这些生生死死的。
    殷淮一怔,将他拥得更紧,哄着人:“是臣不好,殿下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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