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分号并不是这么想的。
祁奕刚踏上姆巴佩镇里的黄土路,就被人迷晕了。
手段简单粗暴,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儿早早扒在屋顶上,一大袋迷药用旧油漆捅装着,往下一倒——
祁奕再醒来发觉自己应该来到了一个仓库。他舌尖抵着上颚,一股淡淡的汽油味从车窗外飘进来,混着腐败潮湿的味道熏着他的鼻尖,也熏着他一鼓一跳的太阳穴,过了一会儿他才从眩晕感中缓过神。
从司机口中,祁奕听到的是姆巴佩镇民饱受战火摧残,只能勉勉强强依靠政府空投物资艰难度日,在炮火中残喘苟延,可就是这么一个被全国人民同情的地方,镇民却干得出把外地人迷晕绑起来的事。
祁奕……是真没想到。
再听见人说他们咋咋咋可怜,他一定把人头捶爆。
从北到南,又乘了五个小时飞机,到湎甸再坐三个多小时的车,被放到边郊又走十几公里,祁奕是真的有点累了,但这就是这么一松神,居然就着了道?
不,没松神也会着道。
祁奕很有逼数。
他想到天上人间那回绑架,命运真是……谜之相似。
祁奕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在他正怀疑到镇上是不是食人族后裔,以神庙为晃子,偷偷摸摸行苟且偷吃之事的时候。
铁链松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承轴发出“吱吖”一声古怪又晦涩的声音,门被向两边打开,模模糊糊的月光照进来,映出门口嶙峋的人影。
许多黑皮肤盘着头巾的当地人扛着医疗器械走进来,他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最先架设的是手术用到的无影灯。
祁奕认不得什么叫无影灯,但器械上还没撕掉的xx医美生产证贴条,几个中国制造大字他认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两名黄皮肤白大褂,推着一辆推床,床上躺着个身穿条纹衫的女人。等被推到祁奕边上,她忽然披头散发坐起来,眼睛看着祁奕像是藏着一团明盛的火花,亮得出奇,寻常人被这痴迷和瘆人的目光一看,铁定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祁奕……他早就习惯了。
设施搭建了四十多分钟,女人也一言不发盯着祁奕看了四十多分钟。
直到设施搭建完成,白大褂对女人很尊敬,“请您配合……”
女人一言不发,眼睛还盯着祁奕,直直躺了下去。
白大褂做完皮试,先为女人进行静脉注射,又调头从铁盘里取出另一根针管,走到祁奕身边。祁奕正想用瞳术,却忽然听见边上此起彼伏噼里啪啦重物翻倒声,他眨了眨眼,眼睛还没转过去,只见白大褂身后忽然多了一个黑影,一声闷哼,白大褂软绵绵倒了下去。
三息之间,一室十一人都被先后放倒。
平均一秒四个。
躺在床上的女人也被变故吓到了,她瞠大双眼,挣扎坐起来,黑影利索地一个手刀也把她砍晕过去。
和先前昏暗不同,满室早就被四角灯照得敞亮透明,说句纤毫毕现毫不为过。祁奕认出黑影原先混在搭建人群里,并不起眼,他披着当地灰蒙蒙的布袍,帽兜之下显得黑黢黢的看不清眉目,料理完人,帽兜扭过来,正对祁奕,似乎在思索,片刻后,他主动向祁奕走来。
帽兜下传来低哑嗓音,“祁奕?”
祁奕眯起眼,没说话。
帽兜三两下就为祁奕松开绳子,声音说不上是压抑的不悦还是怒意,“你怎么会这里?”
别以为救了他,就指望他能感激不尽。
青年撇撇嘴,只说了一句。
“干你屁事。”
又刚又直,被救的人这么不要脸还不知感恩,顶得帽兜一噎,话音偏冷,“看不出来啊,挺会装的。”
祁奕说,“我们认识?”
帽兜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又话了个话题,语气很冲:“你知道这些人打算对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帽兜猝不及防捏了一把祁奕的脸蛋,说是捏还是轻了,简直和掐没什么分别,留下微红一道印记,似乎也没想到青年那么嫩,帽兜动作顿了顿才收回手,三言两语把经过过了一遍。
祸源是祁奕的脸。
世界上颜色四五六七,人却千奇百怪。
电影、小说里为了青春、美貌做出极端事的女人不占少数,像中世纪杀死少女用鲜肉维持美貌的血腥玛丽,还有翻拍不知道多少回的画皮等等……都说艺术素材源于生活——女人就是看中了祁奕的美貌想来场疯狂的换脸手术。
况且基于现代技术,对于走在医美整形前沿的专家而言,换脸虽然是首创,没有成功实例,却也谈不上是遥不可及的梦话。
先前女人在姆巴佩,祁奕远在沪市,女人只能天天舔颜,把所有东西都映上祁奕的头像,现在祁奕千里迢迢自投罗网,她简直欣喜若狂,做出激情冲动、丧心病狂的事一丁点也不奇怪。
低哑的嗓音在空空荡荡的库仓里回响,帽兜一边迅速简述前后原因,一边将汽油洒在边边角角,看上去想伪造成火灾现场。
看来打晕还不算,他是不想留活口。
祁奕来了点兴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按理来讲,这些人对祁奕下手就能看出来算不上守法公民,但再怎么说也和帽兜扯不上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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