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整个滑雪场的下午场已经快要结束,不少雪道上已经出现了扫牌的工作人员。
傅衍白往前走了两步,摘下纪冉五光十色的小眼镜:“听话。”
“......”
收了单板,纪冉走在傅衍白后面,他的脚步踩在雪里,却没什么声音。
傅衍白回头看了一眼。
有人正瘪着嘴,好不容易学的动作没能在雪道上秀一把,小少爷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不乐意。
“......”
傅衍白:“学一天不累?”
按照私教小哥的意思,也是今天平地练习就好,虽然他基础很好,但也不急着先消化一下,明天再上道尝试。
纪冉不吱声儿,傅衍白扫掉他肩头的雪,又道:“错过车要很晚才能回去,你又喊饿。”
“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吗?”
缆车从身边驶过,发出绳轴跳动的声音,遥远的山脉尽头,落日散出一片霞色。
下一辆空着的缆车缓缓挪上来,工作人员比了个请的手势,后头突然响起一声。
“那要是明天来不了呢?”
纪冉一只手拽上他的滑雪服,眸色沉静了很多,带几分求求的意思:
“傅衍白,我可不可以...现在滑?”
——
其实这种蛮不讲理的小要求,纪冉很多时候都提过。
但傅衍白莫名停了步子,空空的缆车转了个弯,咯吱一声又朝下驶走。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滑?”
“因为想滑。”
纪冉抱着单板。
他不知道傅衍白会不会同意,但心里想要的感觉已经超出了一切。
也许任性了一点,但他只想做完想做的事,哪怕会稍微狼狈一点。
“晚一点再回去,行吗?”
风吹过山顶,片刻的安静。
傅衍白沉默看着他,等到又一辆空着的缆车从山顶过去,才平静道:
“那只能夜场回...”
“没问题!”
得逞的人抱着板,迅速撒开腿,臭屁的模样好像比平时更开心一点:
“叔叔最帅。”
傅衍白:......
——
夜场的雪道亮着灯。
纪冉挑了一条最低难度——绿色标识的机压简易雪道。
从最顶上板滑下来,中间的坡道有一处20的小斜,很适合做小幅的跳跃,安全又稳妥。
红色的滑雪服在夜里依旧很亮眼。
纪冉第三次没能成功转出来,刚抬板就重心不稳,平地坐了个斜叉。
“......”
傅衍白站在雪道一旁,放下手里的手机。
纪冉:“删掉。”
傅衍白:“没拍上。”
纪冉:“哦。”
缓了片刻,小少爷拍拍屁股爬起来,扫了扫身上的雪,又一步一步爬上山顶,然后一声叫唤:“我又要来了!”
“......”
鼓鼓囊囊的一小团,很倔强。傅衍白脸色拎着一点,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冻的僵,再举起手机,还是正对着那处小斜...
这次风好像稍微大了一点。
Frontside180,正胸冲前。
加速的下滑中,晶莹雪面在刃下泛起光亮,红色身影雾一样冲破干冷的空气…
粉雪挥扬在空中!
单板跟着少年跃起的身体向上一拉,纪冉眼前浓密漆黑的树林瞬间一转,视线正冲向傅衍白的雪道。
天空仿佛很近。
旁边寥寥响起几个人的口哨声,还有一点鼓励的叫声......
虽然只是一小步。
但他跳了起来!
落地之后,纪冉还是踉跄了两步,然后才稳稳趴在雪道上,脸朝下。
道灯晕着星黄的光。
傅衍白走过去把人抱起来,纪冉两步踩进雪里,脸上蹭着红:
“我压板还没学…”
“知道就好。”
“......”
过了一会儿,心跳也平复下来。纪冉一脸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收了单板:“叔叔,好饿呀。”
傅衍白:“饿着。”
纪冉:“......”
两个人错过了下午场的中巴,只能等晚场。
纪冉累的够呛,等了一会儿干脆大剌剌躺在雪地上翻照片。
这个点这条道已经没什么人,傅衍白看了他一会儿,也陪着躺下来。
高大的身躯陷在雪里,他很少这么随意和懒散。纪冉侧过头,目光逐渐变的散漫,到处乱瞟着。
过了几分钟,夜风刮起来,安静的雪场里倏的响起广播声。旁边走步的人也停下来,纪冉睁开眼。
最开始是日文,他听不懂。好在很快来了英文和中文的轮播翻译。
【非常抱歉,据气象显示,明日风过6级,滑雪场早场将暂时关闭,具体情况请参照官网通知。】
“......”
“......”
风吹过树干,一点沙沙的枯响。
旁边一直没声儿,纪冉实在憋不住,平地先美了一声:“傅衍白。”
“闭嘴。”
“哦。”
嘴是闭上了,但笑却止不住。
傅衍白的余光扫过眼尾,旁边的祖宗乐的正开心,像是赚了波大的...
瞎猫撞了死耗子。
买彩票中了头奖。
弯弯的眉眼像是会传染,隔着大半个防护帽,纪冉美滋滋的小白牙还是不能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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