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 那你们倒是说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 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
纷乱的声音中,宋执安走了出来,目光在九霄上久久定格。
这雪,已经下了三天了。
而那狂乱肆虐的灵气,也已经在九霄上飘了三天。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离开地面百丈之处, 唯恐受到天上那两位仙尊交手的半点波及, 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还好无色.界的入口在海面之下, 他们此刻还能够站在海面上为了无色.界一事争论,否则若换做梦界的话, 他们恐怕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但就算如此,众修士在这里争执了近一天后也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结论。而宋执安心中萦绕着的不安,也难以对外人道。
没一会儿, 有人轻轻走了过来。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所以宋执安远远听着便认出了这脚步声的主人。
宋执安抹了把脸,强撑着笑意就要转头, 但身后的梦观澜却按住了他的肩,没叫他转过身来。
“何必如此?担心自己的师父并不是值得惭愧的事。”梦观澜平淡的声音中有着令人信服的镇定与安慰, “玉清真人御领道门, 修为深不可测, 而青霄曾为仙尊多年,底蕴深厚。他们二者,各有所长,此次交手,外人难定输赢,你会担忧也是正常,又何必为此番心情感到惭愧。”
宋执安的脸不知不觉垮了下来,深深叹息:“对不起,我的确应该……可我只是……”
对于他师父玉清仙尊与上一任仙尊青霄的交手,宋执安心中有着深深的担忧。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好像他的记忆里存在着什么令他疯狂不安的一幕,一次次地向他暗示着一些非常不妙的东西……但他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难道是错觉吗?
还是因为他从小听着青霄仙尊的事迹长大、入道、修行,以致于他心中对青霄仙尊存在着过分敬畏的缘故吗?!
宋执安答不上来。
而身后,梦观澜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大可放宽心,玉清真人为了此次交手,已经准备了无数年,只看那些地下城便知晓,玉清仙尊的每个行动都是深思熟虑,而非是因为一时意气,所以你也该对你的师父多些信心才是。”
宋执安苦笑一声,还没回答,便听身后人一叹:“而且,好歹你还知晓自己的师父在做什么,但我却……”
宋执安说不出话了。
那位天上掉下来的魔尊大人——他好兄弟梦观澜的师父,他父亲的旧友,以及他师父突然冒出的道侣——迄今为止已经消失两百多年了。
当年,在突然得知了自己师父还有一位道侣,以及那位道侣的真实身份,还有对方被圣云禅院带走的现状时,宋执安是很懵的。在他当时的设想中,他以为自己将会成为道佛大战的见证人,成为千百年后“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传说组成之一,毕竟他师父性格向来强硬,万不会令自己的道侣受控于他人之手。可宋执安没有想到,他师父虽然去了圣云禅院,但却并未大闹人间佛国,而是在外苦苦等待了两百多年。
宋执安曾问过那位玉清真人到底在等待着什么,也问他为什么没有硬闯。
那时候玉清真人的神态,宋执安至今无法理解。
“该做的事我都做过了,他若愿意见我,他自会出来的……”玉清真人这样回答。
宋执安皱眉,困惑发问:“师父你……难道还做了什么?”
除了在佛国之外等待,难道玉清真人还做过什么别的事吗?
但玉清真人没再回答。
如今再想,宋执安觉得,自己心中那说不上来的隐忧,很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和玉清真人当时的神情。
可这又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宋执安想不出来,只能长叹一口气,由衷说道:“真希望那位魔尊大人也在这里。”
“我也这样想。”
如果是那位魔尊大人,一定会比他们更有办法吧?
无论是对天上的那场争斗也好,还是对如今人间界的情况也好。
宋执安收拾好了心情,转身来看梦观澜:“他们还没吵出结果吗?”
如今,无色.界正在向着人间界倾塌,无数门派无数修士都齐聚于界门处,争执不休,但却迟迟想不到解决之法,或者说想到的解决之法都有巨大隐患,以致于无人敢做,也无人敢出这个头。
若是给众人更多时间,他们或许也能想到两全齐美的办法,或是找到无色.界紊乱的界点,将其成功封印在人间界外,但如今……时间紧迫。
此刻,摆在众人面前的其实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便是在无色.界落入人间界的那最脆弱的一瞬间,用莫大的伟力将这一小世界整个击溃。这样一来,虽然散落的小世界将会化作无数陨石落入人间,但如今地面上九成以上的凡人都已经被迁入地下,所以人间界倒不会遭受太大损失,唯一遭受损失的只有无色.界中的亿万生灵,以及击溃小世界的那些人。
前者将会随着小世界的消失而失去性命,后者将会遭受无边业力的纠缠,自此之后,不但修行固步不前,就连气运都一落千丈,性命堪忧。
而第二个办法,听起来会更简单更平和一些,那就是在无色.界破界而入的那一刻以伟力将其激起的灵力潮汐圈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不叫其波及人间,使得这个小世界以一种更和缓的方式落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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