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地,里头的男女像肉块般叠合在一起,渐渐融合成一名穿着漆黑衣服的女人。她浑身蒸腾着扭曲的黑色气体,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忽然,她的头颅180度旋转,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好痛啊……好痛好痛啊……】
“啊——”男人不可遏制地打开了双腿,感觉有什么东西撑开了身体。他凄厉尖叫着,手指疯狂抠着地面,却看到自己的肚皮飞快鼓起,像是怀胎十月一样。
“啊!”喊声越来越凄厉,他恨不得咬舌自尽。可就在这一刻,有一双婴儿的手撑开了他的喉管,堵住他的声音。
她在往外钻,把通道撑大,把骨头撑开。她们在往外涌,撕裂他的下肢,压碎他的脊椎。
第一个拖着脐带的女婴爬了出来,慢慢地,是第二个、第三个……她们凑上男人的身体,咿咿呀呀,像是在找奶吃一样,黑漆漆的尖牙咬穿他的皮肉,尽情吮吸。
【我好痛啊……】黑衣女人幽幽道,【好痛好痛啊……】
“啊啊啊!”
轰隆——炸雷再起,这次,整个镇子都回荡着这声凄厉的叫声。熟悉又刺耳,恍若这一周来的噩梦。
贼窝里的男人被吓得“雄风”不起,他们赶紧跑出来一看,纷纷捂着嘴狂吐不止。只见长廊沾满了血沫,一个熟人死得浑身没一块好肉。
同样的死法,这是第七个了……
“鬼、有鬼!”有人落荒而逃,这男人就死在长廊,怎么刚才谁也没发现?也是直到这一刻,做尽亏心事的渣滓才真正慌乱起来。
孽不造到自己头上,他们永不知错。哪怕“知错”,也只是流于表面。唯有自身性命受迫,才会短暂地对现实低头。说“能改”,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谁也没发现,人眼看不见的黑气已经弥漫在整栋建筑中,数不清的怨气从山野汇聚,从土壤渗出,从女人心头爆发,又极快地与渣滓们的恐惧糅杂在一起,更是壮大了七分。
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扩散,死亡的频率与人类的心脏同频振动。叠加、再叠加,黑气在加速一切阴暗面的显化,也在加深渣滓们的堕落。
有漆黑的淤块在人心扩散,低频能量振动的波纹越来越大。由一到十,由十传百,只在一眨眼的时间。
【我好痛啊……】
黑衣女鬼漂浮在建筑物上空,俯瞰整座召南镇。数不清的婴灵与怨灵在朝她聚集,一点点加深她的实体化,也慢慢异化了她的模样。
【我好……饿啊……】
轰隆!
……
“灵体的阴暗面,分为怨灵、恶灵和邪灵。它们被统称为‘鬼物’,分别爱穿白衣、红衣和黑衣。当然,那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鬼物能量的显化。”
“颜色越深,力量越强,也越难被净化。”纪斯道,“待时机成熟,鬼物甚至可以异变身体,堕化为‘魔种’。”
任外头腥风血雨,屋里头的纪斯照样云淡风轻。他没让白菜们上赶着救人,也不让他们上赶着杀鬼。只是挥手落下结界屏蔽噪音,在昏黄的灯光下讲鬼故事。
吓得队里的吉祥物瑟瑟发抖,其余人倒是无动于衷。
“魔种你们接触过一个,那就是葫芦口的‘大魔’。”纪斯继续道,“有些大魔需要经过时间和怨气的积累才能成形,有些大魔却只要机缘巧合就会诞生。”
“比如,抱着同一个信念的怨灵太多,它们就会不分彼此地融合起来,将灵魂力量一层层叠加。那么,量变会引起质变,质变会诱发突变,但凡时机卡得巧,强大的魔种就会形成。”
“它的能量扩散,能辐射极大的范围。就像葫芦口的大魔一样,即使远在千里,也能让市中心混乱一片。”
“它会带来更多的妖魔和鬼物,将‘恶’催化到极限。”
而这,就是他最初为什么要轰穿鬼域大门的原因。园子里的白菜还没养好,不该来的就别来。只是延期总有尽头,而他不会再对鬼域动手。
闻言,司诺城转头看向窗外,他虽然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还能看到闪电的光芒:“你从不无的放矢……看来,外头有一只魔种,它正在催化整个召南。”
“不错。”
“为什么不现在动手?”祁辛黎问道,“任由它催化,妖魔又吃人,无辜的警员和受害者恐怕有性命之忧。”
纪斯笑道:“有数是第几声雷吗?”
“嗯?”
他起身,看向窗外连绵的雨:“魔种成形的最低标准,需要七年的怨灵积累,七转的老灵魂堕暗,再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能量振动,补七天的阴月之力,以七个大恶之人的血肉作为活祭品,最后劈过四十九重雷才可成。”
“第七天,也算是头七回魂夜了。雷才劈下三十六重,救人不急,你们出去倒是危险。”
轰隆!天光大亮,魔影幢幢。
觉醒者们安静地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细数闪过的电光。联想到鬼物和魔种,怨灵与妖魔,他们忽然明白了纪斯之前未尽的意思。
【我要带你们去看的,就是造成人间疾苦的原因之二。】
召南缔造了一场毫无人性的悲剧,催化出可怕的魔种。可世界上真的只有一个召南吗?
不知有多少个“召南”在发生同样的悲剧,在催化一样的魔种。不知有多少渣滓站在人命上狂舞,享受所谓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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