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巴顿崩裂了身上的铠甲,它们就像是他的封印,正在这一刻缓缓解封,如黑雾腾起。魔王畅快地大笑出声,舒展开肌肉虬结的猿臂,皮肤上猩红的符文带着墨色,流淌着像血一般的红芒。
威压在拔升,一层接一层。黑暗的浓稠遮掩了天空,仿佛整个宇宙都变成了暗域的一部分。
纪斯不语,而是手一松,释放了宙心权杖对他的约束。刹那,他的黑发流转银辉,一寸寸蜕变成银白的颜色。洁白的衣袍融成深邃的蓝色,上有星斗转动,玄妙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窥探一眼,都能参破奥秘。
宙心权杖脱离了纪斯的掌握,径自朝地球扎去。它似乎认识司诺城的力量,竟是循着振动笔直冲去,一把扎入他的身边。
宙心权杖接手了司诺城重担,成为了链接两个世界能量的媒介。
司诺城当机立断撒手,调整呼吸后消失在原地,直奔血腥味最浓的地方。比起插手纪斯和亚巴顿的战场,司诺城更倾向于救人。生命,是他必会为之驻足停留的重量。
他掠过山海,所过之处的恶魔炸成一片。连绵不绝的金色箭矢贯穿了恶魔的头颅,司诺城从一块大陆飞往另一块大陆,已沉入了一种叫不醒的杀戮状态。
从大战开始至今,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没有进食,只知道不停歇地挥动武器,甚至感觉不到疲惫。
邵修的重力领域荡平了高原,卓无涯的剑锋捅穿了巨魔。南雅操纵着金属在敌方体内爆开,索蒙的脚边尸体垒成了小山。俞铭洋催动林木形成天然的防御圈,而远在雨林的巨蛇杀到力竭。
数不清的人倒下去,合上眼,再也睁不开。后来者捡起他们的武器冲锋,淌过尸山血海。
生与死交错着,书写出人类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一段传奇。为后世所载,为生者领航,千百年无法磨灭其光辉。
人类啊……
“轰隆隆!”天穹塌方,仿佛神话故事的重演。罩在地球外层的空间彻底崩了,露出空间壁障五彩斑斓的华彩,可今时今日,没有谁能够补天。
或许这就是毁灭日吧?
太阳的光照不到地球,他们头顶的天是永夜。万千星斗在以不规则的速度运转,三维的肉眼竟然也看见了高维的旷世绝景。
多重空间的相互碾压,外层维度的塌方崩溃,具现化的能量在翻涌,而主宰着命运的两个非人类展开了最后的交锋。
不约而同的,他们竟有一瞬的怔然。
只见高天之上,猩红的光连绵一片,形成一个圆形。它包裹住亚巴顿的躯体,渐渐把他幻化成另一种形状——
庞大到几乎看不出全貌,只能看见脊背蜿蜒的巨兽。他浑身燃烧着火焰,有着形似龙首的头颅和与虎豹接近的外貌,却显得更狰狞恐怖。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入眼所及只是火焰的聚合体。他的皮毛是猩红的火焰,长尾的顶部烧着幽紫色的冥火;他的眼睛是狭长的漆黑鬼火,鼻息间喷出的烈焰是金红的色泽……
“焚天大魔。”纪斯轻声道,“焚天灭地,万物触之必死,连神魂也会被燃烧殆尽。”
云气被点燃,海水翻起了泡沫,森林燃起了大火,世界的温度在节节升高……亚巴顿打算将这一方天地都烧个精光,连同纪斯一道。
“火克木,按理说你是我的克星。”纪斯一笑,“可惜,我不是区区树精。”
他张开双臂,长发乱舞:“我们修到极致,为的不过是复归混沌本源,成为全新的‘大道’,定制自我的规则。为宇宙洗牌,为世界净化,为轮回规整。”
“你要暗域扩张到极致,而我——我只是想成为‘我’。”
“‘我’即为本真,人兜兜转转寻找到头,却不知修的只是自我。”纪斯释放出全部的力量,让自己回归灵魂图腾的本质。
“而你,亚巴顿。暗域的奢侈终究让你忘了修得本质。这就是你之所以仍是‘大魔’,而我却能修成混沌木的原因。”
混沌木……
巨兽咆哮着,金红的火光湮灭了穹顶,却又在纪斯强大的力量维系下,湮灭的事物焕发出新的生机。
纪斯微微抬高了下巴,一贯雅致的神情变得万分冷漠。他像是登上了王座的神,头一次流泻出自傲的狂气。
“唯我,才是这天地间不死不灭、独一无二的本真!”
话落,纪斯的人形忽地融成一道白光,他像一枚种子,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地球的土壤,与宙心权杖的位置重合。
下一秒,震慑人心的混沌木拔地而起,纯白色的根系向四面八方延展。他躯干笔直地往苍穹生长,有流转的星辰镂刻其上,像极了一个个符文。
万千枝丫舒展,浓荫遮盖世界,星星点点的光辉如雨落下,顷刻安抚了沸腾的大海,扑灭了燃烧的山火,让一切的疯狂止于此刻。
混沌木遮天蔽日,光的温柔滋养了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他是神性的象征,是至高境的圣者,更是——真理的化身。
光刺眼吗?
不,光很柔和。可直视着混沌木全貌的生灵,却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
他们仿佛从星斗的运转中读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读懂。身体仿佛从光的洗涤中得到了净化,但又像是背负起前所未有的沉重。
心被打开了,有力量在涌入。这一世的经历,爱恨情仇、无助疯狂、春风得意,都像是化作了世像百态的画卷,是一笔经验,而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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