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事儿没?”谢缈见他发呆,轻踢了他一脚,“没事儿快走,看你最近这时不时就呆愣愣的样子就烦人。”
谢迁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也不多扰人,起身便走了。
并非每一件事都事在人为,至少在谢缈和顾尘微的这件事上,他无能为力,况且他们有各自的因缘际会,也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谢迁让自己放宽心,又赶紧回了院子看蟹藕,蟹藕睡了一觉之后看起来好多了,但仍旧还是恹恹的,谢迁看得心疼,连窝带猫一起给抱着。
他本来想今天再去一趟寻香阁的,可想想到底还是没有亲自去,只让云容容差了人去寻香阁找那覃香套话。
他就在院里抱着猫晒太阳,蟹藕倒是晒得暖洋洋的,谢迁却晒得心不在焉,今天这天气,好得过头了吧?
而差出去的暗卫直到天擦黑才来回话,他们禀报说据覃香所言,李凭风近来这段时间去寻香阁的次数比之从前少了许多,覃香也怕失了这个大主顾,也曾趁春宵帐暖时温言软语地问过李凭风的话,李凭风说,最近在陪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抽不出身。
谢迁皱眉:“什么客人值得李凭风亲自作陪?”
“覃香说李凭风对此没有多谈过,只说此人同他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以后是要有福同享共谋大业的。”
“……”谢迁一阵无言,摆摆手道,“知道了,盯紧李凭风那边,覃香那儿也注意让她不要多嘴。”
“是。”
真不是谢迁瞧不起谁,只是这李凭风……估计不是遇见个冤大头就是让人给利用了。
不过,远道而来的客人……谢迁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
“迁迁,你在做什么?”但此时院子里却忽然响起温遇平柔带笑的声音。
而她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暗卫出门,不禁侧目看了一眼。
谢迁回头,顺势笑了一下:“母妃忙完祭祀事宜了?”
“忙完了,后天便是祭日,届时你得同我一道前往流风山。”
“知道了。”
温遇点点头,而后一眼注意到了蟹藕,不过她也只走过去看了看,没轻易动手摸,随后不经意间问:“刚刚那是赤影卫的人吧?你什么事需要交代到他们身上。”
赤令府有私卫,其中赤影卫专管暗探侦查之事。
谢迁垂眸:“没什么,小事,不劳母妃忧心。”
温遇笑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管你这些,你自己做主便好。”
“多谢母妃。”
不过话到此处,温遇却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话锋一转道:“可是迁迁,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你身后永远有赤令府,有姐姐、有父王还有我。”
谢迁一窒,虽不明白话怎么拐到了这里,眼眶却仍忍不住有些泛酸:“母妃怎么突然这么说,这我当然知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最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温遇摸了摸谢迁的头发,“好像总是不太开心似的。”
谢迁闻言顿住了,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也都努力扮成从前的模样,但没想到他母妃竟会如此敏锐。
谢迁吸了下鼻子,不愿承认,笑着说:“我没有,是母妃多心了。”
温遇也不逼问他,只是说:“我先前虽同你说万事不能全凭心意做事,但你父王说得也不无道理,人生在世,哪能时刻将自己囿于方寸之中。”
温遇笑看着他,温柔又坚定地说:“迁迁,比起其他的,我更希望你活得自由,不受困于俗世、不黯然于烦忧,最好能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勇敢一直开心。”
谢迁听得心头酸涩,眼泪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不过我们迁迁长大了,有点自己的心事,母妃也能理解,可别怪母妃多嘴啊。”
“不会的。”谢迁低着头,像是生生要把眼泪憋回去,“母妃我明白了。”
言至于此,温遇也就不再多说,再者说男孩子的脆弱是看不得的,所以她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她一走,谢迁立刻就转身回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迁很少哭,就连前世赤令府遭此巨变,他整个人都像直接被剥去了灵魂似的,却也没来得及掉一滴眼泪。
而回来之后,他自觉这是一件极度幸运的事,便更没有理由哭了。
但却不想,在不知不觉间,他未曾发泄出的情绪竟然堆积至此,几乎差点让他连自己从前是什么模样都忘了。
谢迁顺着房门坐到地上,他并未嚎啕出声,只是任那眼泪安安静静地流,但那眼泪却像是流不尽似的,蜿蜒曲折得没有尽头。
“喵。”
谢迁闻此一声,用手指随意地抹了下眼睛,偏头一看,发现蟹藕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了,蜷着小小的身子蹲在他身边,小爪子抱着谢迁的衣角,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谢迁。
谢迁边流泪边弯了下嘴角,探手轻轻地把蟹藕抱了起来,轻声说:“我没事,我这是开心。”
“喵。”
谢迁就这样又抱着蟹藕坐了许久,直到天都黑透了,他才重新打开房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经此一事,谢迁整个人的气质都像变了些,那些往日里萦绕在他身上的浓雾像在渐渐消失似的,开始露出了本身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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