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叹了口气:“哎,小可怜,可怎么办啊。”
楚灵越没安慰过人,此时也只能有些生疏地说:“会没事的。”
“对。”谢迁暂且放下这事,忽然又问,“你这两天忙活威云府的事,怎么也不来找我一起?”
楚灵越垂下眼,轻轻答:“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迁想,威云府的人这下得恨死你了,这还不是大事啊?
不过想到这里,他却忽然愣住了,是啊,经此一事,威云府同楚灵越乃至神枢府必定水火不容,而这里面本来也该有他赤令府一份的。
所以……楚灵越是因为不想牵连他才将此事一力担下的吗?
谢迁缓缓趴到桌上,眼却一错不错地看着楚灵越,他忽然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楚灵越,眼里总是只能看见他冷硬的外表和臭脾气,有时候听他说句话也能气个半死,可是他明明一直都不是那种喜怒行于色、善于表达的人。
楚灵越见谢迁盯着他不放,指尖轻轻攥了下,看起来特别镇定地问:“看什么?”
谢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眼皮上那颗不显眼的小痣在此刻都潋滟起来,他说:“我刚刚发现了我的一个缺点。”
“有吗?”
“我有时候看人总会有失偏颇。”谢迁说,“见我腻烦讨厌的人,仿佛见淤见浊,见他万般挑剔;可见我亲近喜欢的人,却好似见花见雪,见他一切都好。”
“比如?”
“前者有如李凭风,后者有如我家人。”
“那……你见我呢?”
谢迁笑看着他,头一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想,惊春陌上花、醒冬檐下雪。
第19章 作废
直到当晚谢迁离开神枢府,都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只是很简单直白地说了一句‘当然是后者了’,但之后他又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你和徐霁都是后者’。
楚灵越当时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垂眸轻声哼笑了一下,所以谢迁觉得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回去的时候路过卜星台,谢迁看着卜星台的高楼,不由自主地便走了上去。
许是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便有人通知了白玄,所以白玄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过多惊讶,只是缓缓笑着给他推了一杯茶过来:“小世子许久不曾来卜星台了。”
“叨扰大祭司,”谢迁接过茶时笑了笑,“卜星台上繁星如水夜风清凉,我时时都想着的。”
白玄继续慢慢悠悠地洗杯斟茶,并没有多加询问,只是说:“何时想来便来,不必拘礼。”
谢迁放下茶杯,往后撑了一下:“这感觉好像还是小时候一样。”
白玄笑着说:“哪里一样,你小的时候可麻烦多了,又想上高台,又爬不了楼。”
“那会儿确实麻烦大祭司抱我许多回了。”谢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么多年大祭司却好似一点没变,有时候看着可比我父王年轻多了。”
白玄笑着摇摇头:“小世子真会说笑。”
说到这里,谢迁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楚言疏以前时常在卜星台的,我以前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他?也太不巧了。”
白玄说:“言疏自小不喜与人交往,往往有人来,他就先避开了。”
谢迁闻言轻轻嘀咕:“原来从小就这样。”
“什么?”
“没什么。”谢迁摇摇头,顿了一下到底又问,“……他小时候病得很严重么?”
白玄抿了一口茶,却只是说:“严重与否已是过往,现在是好的便足矣。”
白玄虽不曾说透,但禁不住谢迁胡思乱想,脑子里已经勾勒出楚灵越小的时候,小小一个人缠绵病榻却从不言说的坚忍模样,明明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这么重的心思。
“世子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问这个吧?”
“大祭司慧眼,”谢迁顿了顿,还是说,“想必大祭司近来也听说了太后娘娘想与我一桩婚的事。”
白玄点点头:“略有耳闻。”
“今日太后娘娘差人同我说,她找人合了我与柳姑娘的八字,说是十分契合。”
“世子是觉得,不应该契合么?”
谢迁摇摇头又点点头,像不知道怎么说似的:“我只是在想,人和人合适与否,真的是几句话能够说透的么?”
“人的命格一时一变,卜算自然算不尽所有,这也只是一个开始,”白玄看向远方,目光似有些轻忽,“能否胜命,在于人心。”
谢迁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有些艰难地说:“所以,我和楚灵越曾经的……天付姻缘,在这一时一变的命运中,已经消磨掉了是吗?”
不然怎么又会和柳云晚是合适的呢。
谁知白玄却摇摇头:“将来或许,此刻却未必。”
“什么意思?”
可白玄说到这里却不说了,而他身为大楚最顶尖的祭司,此刻却又说了一些背道而驰的话:“信则有,不信则无,世子遵循本心即可,大可不必拘泥于此。”
谢迁怔然,忽然意识到自己问这个确实没有意义,此事同楚灵越无关,他也不会和柳云晚成婚:“我知道了,多谢大祭司。”
而后谢迁离开卜星台,直接回了赤令府。
隔天便是除夕,而温遇长公主到底是出身楚氏,按照礼制他们是要进宫一同参与除夕夜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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