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
无翳跟随着那似有似无的感觉向前走着,在地下矿洞中转来转去,好多次都像是在原地打转。但寰充分信任他,不发一言跟在身后。
终于,就在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时辰,无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血脉的呼唤。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好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絮语,语速急而语调缓,窸窸窣窣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他举起手中的不灭灵火灯,定定向前望去。
面前的矿洞深处是一片无法看清的黑色,好似被什么神秘的东西遮挡,但从中竟然吹出丝丝缕缕的凉风,带着些许腥臭的水汽在龙息晶岩上缭绕。
寰抚摸身边的矿石,倾听那细微的龙吟声,面容带上些许喜色:“这里的龙息晶岩更加密集了,你走得没错。”
无翳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提灯继续上前。
然而走进不过几米远,他的面色却是一变再变。
原来他耳边原本平缓的絮语在他靠近矿洞深处后,突然变得焦急,到最后竟然如同尖叫一般,高亢嘹亮地在他脑中穿梭回荡。
伴随着一股呕吐的欲望,无翳捂着脑袋停下来,蹲在地上极速喘息:“等下。”
寰见状也停下脚步,状似关心道:“怎么了?”但他的双眼仍旧死死盯着深处的黑暗。
“不对劲……”无翳想要阻止对方,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揪住他的衣服强迫他站了起来。他无力抬头,只看到寰冷漠的背影。
手已经无力提灯,宣称不灭的灵火灯落地滚了几圈竟然自己熄灭,就好像有无形手掌掐灭了最后的希望。无翳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凉意,生出了转头就跑的冲动。然而因为有那力量的胁迫,他不得不服从地跟在寰的身后走进黑暗中。
他们好似穿过了一道分界线,从原本肉眼还能看见的黑暗走近了虚无之中。
无翳看不到寰的身影,却能根据身上的力量知道对方正在往哪里走。
矿洞深处的水汽更加浓郁,腥臭也更令人反胃。无翳在听觉与嗅觉上被双重折磨,差点就要晕厥过去,身体无意识跟在寰的身后行走。
突然,身上的力量消失,无翳失去依靠后直接瘫倒在地面,密密麻麻的冷汗从毛孔中冒出顺着肌肉线条流入地面。
恍然中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干枯的木桩正在泛着暗淡的光芒,金色与紫色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正在围着他旋转:金色神圣而温厚、紫色邪气又诡谲。
数十只灰扑扑的蛾子在紫色气息中飞翔,时不时衔一口金气当作养分,壮大自身。黑色的鳞粉从翅膀上掉落,融进了黑色中,那阴冷的气息便又更加浓厚。
无翳下意识觉得那木桩与自己有联系,但耳边高亢的尖叫却又警示他千万不要靠近。直觉告诉他,这个木桩千万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将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寰并不这样想,他隔空掐住无翳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我能感觉到春的气息,但她还在沉睡……或许你的血可以唤醒她。”
“什么?!”无翳头皮一炸,死亡的危机感让他陡然生出了一股力量,扑腾着四肢开始挣扎,然而寰即使实力下降也比他强大太多,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蚊子一样简单。
看到无翳徒劳挣扎,寰像是想起了什么,摘下眼镜擦了擦:“不过你突然消失,贵人可能会起疑心……”
无翳闻言眼睛一亮,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然而寰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希望彻底浇灭:“就算起疑心又如何,他只能像之前那样信任我们,因为他是贵人。而你,只是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寰笑了笑,微弯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而且,能为龙祖的复苏做出贡献,你应该感到无比荣幸。”
“你、咳为什么…要这样……”咽喉的空气被逐渐挤出,无翳说话都异常困难。
“自然是为了让龙祖复苏。”寰将无翳提到自己面前,盯着他因窒息而扭曲的面容笑得很是纯良:“这也是贵人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因为距离很近,无翳能清楚看到对方在提到“贵人”二字时,眼中满是冰冷与无情。
无翳心灰意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逃离地狱后,来到的依旧是深渊。
他看着寰身处黑暗却依旧高傲冷漠的眼神,只感觉巨大的阴谋网上,自己是一只再小不过的飞虫,正巧撞上了午餐时间。而处于网中心,对自己猎物身份毫无自觉的,则是理应被所有人仰视、崇敬的初代贵人。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无翳只想留下一些线索提醒临遇安,复苏后的初代神,远不像表面上那般对他忠心不二。
然而寰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听“咔”的一声,无翳颈骨折断,死不瞑目地看向寰,口中呛出的鲜血缓缓滴落在树桩上。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飞蛾扇动翅膀,以及血液滴答的声音。
临遇安并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复苏的,都是在未来推他入深渊的魔鬼。
※
应相逢一直往西边走,很快就把众人带出了那片巨木森林。
无垠星河将天空照得明亮,即使在这陌生诡异的地方,应相逢也笑得比那星空还要灿烂。
她正对着临遇安,背对西方倒走,手脚并用说着自己如何得知青龙之心的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