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云齐点点头,拿了张长毛软毯铺在水晶棺盖上,扶虚弱的临遇安坐下,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治疗。
拍掉小腿的土渣,临遇安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抬头注视远方众人,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感情。
计、方二人不过偷瞥了一眼,就被其中森寒之意冻得打了个冷战,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另一边,双又灵脚踩巨笔牵着人宠飞向空中,很快就到达香昙尽的对面,相隔一里的地方。她懒洋洋抬眸,搔着人宠尖瘦的下巴,苍白眸子中满是讥讽:“不请自来是凌虚宗的传统?来我银铃鬼域可曾提前知会我?”
不理会双又灵的针锋相对,香昙尽见手中罗盘上的蝴蝶指针直直指向双又灵,冷漠开口道:“听闻酿鬼人又收一厉鬼?”
见对方并不回答自己,双又灵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被她很快遮掩。她双腿一松顺势坐到笔杆上,捧着脸挑眉冷笑道:“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香昙尽收起罗盘,胸前银丝随风飞扬:“与我无关,却与我弟子有关。绾春寒,你看看是不是她。”
话音落下,身后一身批彩纱耳穿金线的女子走上前来,她目蒙薄纱似是不能视物,却在仅仅看到人宠的轮廓后就激动道:“是姐姐!没错她就是我的姐姐!”
“姐姐?”双又灵搔弄人宠下巴的手突然一顿,随后歪起嘴角笑得邪佞:“这可不是你姐姐,是我最宝贝的鬼奴。”说罢,掐着鬼奴的下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
发丝顺着脸颊滑下,露出鬼奴精致的侧脸,几乎与绾春寒一模一样!
绾春寒见自己的姐姐竟然死后被炼为鬼奴,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与双又灵决一死战。然而香昙尽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拢起袖子对双又灵说道:“不知酿鬼人可否割爱?”虽是询问,但语气中的高高在上却让人无法忽视。
双又灵捏住鬼奴的手缓缓收紧,皮笑肉不笑道:“我若是不愿呢?”
“呵……”香昙尽冷笑一声,袖中抽出怜香尺瞬间消失在原地。
强烈的死亡威胁感逼近心脏!双又灵瞳孔针缩牵着鬼奴猛然向下堕去!同时巨笔一挥召出无数怨魂厉鬼,嚎啕奸笑与香昙尽碰撞!
玉白与漆黑相撞,只一瞬,万鬼灰飞烟灭!
双又灵喉间一痒喷出鲜血,仅仅一招竟是直接落败!然而她仍旧死死牵着鬼奴,不愿放手,甚至挑衅地看向香昙尽开口道:“有本事你就继续!”
香昙尽皱眉:“不知死活!”
就在他准备终结双又灵性命之时,另一边的遥远天际开始发生剧烈动荡,乌云层层叠叠如海浪般涌来,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绝望气息笼罩整片鬼域。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香昙尽猛然后退,脸上是难以掩盖的震惊。
“呵,来之前也不打探打探,我把这鬼域挪到了哪里……”
知道将煞神引出来了,双又灵擦擦唇边的鲜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你们这次,要血战多久呢,香、宗、主。”
屏蔽掉双又灵的挑衅,香昙尽注视着快速逼近的乌云,终于看到了一抹焚灭天地的跃动火焰。
那火焰聚集了世间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可以将万物融化、焚毁,是三十万年时间凝萃成的的刻骨相思,只遥远一眼,就让人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抖。
燮风察觉到香昙尽的灵炁波动,几乎是瞬间就到达了战场,他一身烈火奔袭于黑云之下,红衣猎猎发丝飞扬,是举世无双的陵光煞神。
他止步于百里之外与香昙尽远远对视,曾经飞扬跋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金瞳仍旧跳跃着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不发一言,鬼域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燮风与香昙尽等人之间的仇恨纠葛已经不需要交谈,只需要你死我活。
“不、不是吧,他们打起来我们直接就是炮灰啊!”计云齐瑟瑟发抖,面色难看。
方行正面色凝重,黑黢黢的脸更加黑了:“他们每次都是不死不休,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停止战斗。三百年来,这已经是第十次了。”
临遇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出阵法,修长身形暴露众人眼中。
他抬头看向燮风,清冷而脆生的嗓音在风中飘扬:“小风。”
风无心,而情有意。
燮风本是与香昙尽对峙稳站云端,却不知为何耳边痒痒,他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恰好与少年对视。
而后,一瞥惊心,不能自已。
少年身着金白衣衫,姿态缥缈,艳丽似繁锦的面容是莫测的孤冷。若漆黑大地上唯一的圣地,干净纯洁不染纤尘,是世人理当朝拜的信仰,是处于世界中心的存在。他好像神祗降临世间,不论世人如何作想,他永远神圣而不容亵渎,看似伸手可触,然只能摸到水冷云烟。
他样貌极美,尤其一双深邃黑眸,吸尽世间光线,似世界的诞生之地,万物皆在他眼中。
燮风感觉似有痴痴嗔嗔的缠绵低语将他缠绕,只觉得三千世界万万景,三十万年千千愁,不及那人半分神秀。
心脏快要被一股浓烈的情感撑裂,燮风额角爆出根根青筋,好似能够分摊这份难以抑制的激动。在见到少年的一瞬间,佯装冷漠的外表倏忽爆裂,只有无边狂喜填满了他的躯壳,拉他沉入无名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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