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这只是个意外。”闻蔚的脸色已经有些黑了,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李导,趁现在还有时间,能不能赶紧拍完下一场,我今晚不太想熬夜。”
“是你不想熬夜,还是你舍不得你家那位熬夜?”李导露出坏笑的表情。
“这也是为您的健康着想。”闻蔚淡淡地说,“中年人作息不规律,很容易引发脑梗和心梗的。”
李导:“……”
看来他是被嫌弃得很彻底了。
闻蔚等李导离开,才重新端详起自己被绷带缠绕着的手掌。
他的确是故意被玻璃渣扎到的,但并不是什么加戏,而是为了防止在休息室里出现的“意外”再次发生。
他用疼痛提醒自己,在撕裂伤口的时候完美地融入周楚枫这个角色,对阮岩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事实上这一版的效果最好,他比在休息室里说话的语气更冷酷,更讽刺,更伤人,阮岩在看回放的时候注意到这个细节后,对闻蔚的敬佩之情更甚。
闻蔚在路过监控器前,还听见阮岩在跟自己的助理说:“看到没,闻哥拍戏时真的好敬业啊,要是我被扎到,别说会利用伤口来加戏,不被疼得出戏就算不错了!”
小佑:“确实很厉害啊。”
阮岩:“我的理想就是成为闻哥那样的演员,和他在一块拍戏,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
小佑给他鼓气:“阮哥加油!”
闻蔚:“……”
闻蔚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能让闻蔚吃亏的人其实已经出生了,目前一岁半。
阮·目前还没有大名的·囡囡:咿咿咿呀呀!
第44章
闻蔚带着负伤的手把夜戏的最后一部分也完美拍完了。
幸亏手上的伤不是很深,伤口也没有感染,一周之后结痂的疤痕也没了,只剩下新长出来的粉色的肉。
阮岩每天几乎每天都要去检查一下他的伤口,亲自帮他消毒换绷带,对他的伤势恢复情况也是最清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闻蔚的伤有点内疚,尽管闻蔚跟他说了好几遍,那伤是他自己弄的,和阮岩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啊,那些碎片毕竟是自己砸出来的。
在这一周内,随着闻蔚的伤口逐渐结痂,电影的拍摄也渐入佳境,剧情拍到将近一半的部分。
经过换灯泡的事件后,凌绅和周楚枫虽然还想以前那样相处,但无形中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慢慢改变,后来又碰到了一次停电,两人合力默契地换下了灯泡,并在幽暗中互相吐露的心情。
凌绅告诉周楚枫,他很羡慕对方能上大学,他从小的梦想就是上学,考一个比较好的专业,将来在社会上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不被人看轻,能够负担自己的生活。
他之所以选择选择这份出卖身体的工作,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而赌徒老爸则在欠下一大笔债之后销声匿迹,不知道隐姓埋名逃去了哪里。
沉重的负债压得年纪轻轻的凌绅差点喘不过气来,全家人的生存都依靠母亲打理的那几亩田,和他在城里的这些收入。
随着母亲的身体日渐虚弱,最后终于只剩下了凌绅这么一个顶梁柱,他不但要负担弟弟妹妹的生活和上学,还要支付病重在床的母亲的医药费。
凌绅在最捉襟见肘的时候,一天只吃一个馒头,就着白开水下饭。有时候也会去吃夜总会里那些客人吃剩下的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什么都不在乎。
“有时候我会想,这样的人生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去管那些人呢,我的人生难道一辈子都要被这些人拖后腿吗?”凌绅在黑暗中低声地笑了起来,可周楚枫却听见了他的哭声,他的内心在哭。
过了一会儿,凌绅才慢慢抚平情绪,淡淡地对周楚枫开口:“后来,一个雨夜,我妹妹打电话给我,说母亲在下雨之后自己推着轮椅出门,不小心摔在了山坡下面……”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周楚枫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凌绅的母亲,为了不给儿子增加负担,自杀了。
生活对于凌绅来说,是毫无希望的循环,每天睁开眼的刹那,都是一个绝望的开端,难怪他总是把钱挂在嘴边,显得那么世俗而市侩。
可在周楚枫看来,凌绅却有一颗十分纯粹而干净的心。
他慢慢握住了凌绅的手,在漆黑之中掰开了他倔强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可以教你,你有没有想过成人自考?”
“成人……自考?”
“一开始可能会比较辛苦,你的学历是初中还是高中?我从头给你补。”周楚枫说话有一种能够鼓舞人心的力量,给凌绅带来了勇气,“你这一行也是吃青春饭的,总有一天会被淘汰,不如趁现在年轻多学一点东西,有一份学历的确能改变你的未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绅被他说动了。
他们开始在家自学。白天,两人捧着书苦读,晚上,各自去打工。在他们家,午夜12点前是从来不点灯的,12点后才有一盏瓦数很低的光从那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窗内亮起。
日子过得拮据却很充实,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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