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丝渺茫的希望,多少文人士子将青春付诸于此。
贡院大门外的来自天南海北的举人们经过了严密的检查才被放入京城贡院的考场之中。
轮到苏晏被检查的时候,那负责的官差先是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把东西放下。直到这官差看了一眼苏晏的考引文书,才发现这翩翩少年郎居然是江陵府的解元,不由得态度恭敬起来。
这官差仔细地查看了苏晏被分配到的号房考牌,他想到什么,瞳孔微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这就巧了!上一次会试的时候,那名震天下的状元郎也是这一间号舍!”
苏晏听清了这官差的低语,不由得一愣,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他顿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等苏晏拿着号房考牌找到自己的位置时,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一间普通的号舍。陈旧的灰色墙壁,狭窄的一平米左右的空间,勉强算是平整的两块木板,看起来与其他的号房并没有什么不同。
弦之哥哥当初也是在这间号舍里考试的吗......
一想到这,苏晏心里莫名有一种宁静与安定。
他站在外面定定地看了一眼逼仄的号房,闭上双眼,好似能看到陆弦之坐在里面凝思答题的模样。
逼仄的空间里,陆弦之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模样,他白皙修长的手握着狼毫笔,提腕蘸墨,落笔如云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出自清朝吴敬梓的《儒林外史》。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改编自元末高明的《琵琶记》“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第100章
等苏晏睁开一双漂亮的杏眼,眼前的号房里自是没有陆弦之的身影。他轻舒了一口气,准备好,等待着春闱的开始。
或许是想着陆弦之也曾经呆在这个号房里考试,春闱的三场考试似乎也更容易熬过了。
等到最后一场考试交完卷,苏晏只觉得浑身疲惫。
谢天谢地,会试之后的殿试只需要大概半天时间写一篇策论。这种三天两夜极其折腾人的贡院生活,他终于不用再体验了。
考完会试之后,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的上巳节。
对于刚刚结束一场大考的考生们来说,盛服踏青、聚餐宴饮是个不错的放松方式。反正会试的榜单也还未公布,抱着一丝觉得自己能高中的期待去欣赏暮春之景倒也十分心旷神怡。
这一天也是朝中官员的休沐日,苏钰带着自家小弟弟去了京郊的猎场。
天朗气清,春和景明。
猎场也是一片葱茏、水草丰美的景象。万木万牲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蓄养,此时都在和煦的阳光里展现着勃勃生机。山鸡、野兔、梅花鹿等小动物在野花烂漫中若隐若现。
苏钰恰巧碰到了几个好友,被拉着聊了起来。苏晏不想扫了他们的兴,便跟二哥说自己去一旁随意走走看看。
苏钰叮嘱他不要往林子深处走,苏晏乖乖地点了点头。他沿着一条溪流慵懒地漫步,潺潺的流水清澈透明,流水汩汩,清风徐徐。
不远处,一头梅花鹿正呆在溪边喝水,一身浅棕色的柔软皮毛上印着俏皮的小白点,姿态优雅高傲。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苏晏的善意和无害,只是抬起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舔了舔溪水。
苏晏见状,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一双清亮的杏眸和梅花鹿漆黑的眼珠对上,一个美丽优雅,一个清隽卓然。
当陆弦之骑着马来到溪边时就看见这么一副温馨静谧的画面。
他垂眼看着苏晏,眼神晦暗,喉结滚动。
他的少年,终于长大了。
梅花鹿率先察觉到什么,宛如惊弓之鸟飞快地朝另一边跑掉了。
苏晏若有所感地朝陆弦之那边忘了过去。
是陆弦之!
苏晏的眼睛一瞬间猛得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带着一种小鹿般的清澈湿润的目光。他的神色充满惊喜,柔和漂亮得不可思议。
尽管几年来都有书信往来,但是字迹和真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在书信中可以畅所欲言,而见到真人的时候才发现彼此的变化之大。
苏晏看着陆弦之翻身下马,朝自己走来。
男人剑眉星目,肩宽腿长,身姿挺括,光风霁月,气质出尘。他头戴白玉发冠,一袭广袖玄衣,腰间系着云纹玉带,将世家弟子的贵气和朝中重臣的威严诠释得淋漓尽致。
苏晏微阖着眸子,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如蝴蝶羽翼般轻轻晃动着。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有些鼻腔有些发酸,只觉得一股泪意直冲眼底。
他努力地压下眼中的泪意和心中的复杂情愫。
等脚步声停留在苏晏面前,他强忍着心潮澎湃,抬眼看向陆弦之,用尽量平和又不经意的语气打招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弦之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视线一寸寸地抚摸他的眉眼。
苏晏原本是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此时却被那沉眷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
嗐,我在生哪门子的气呢!?
苏晏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刚准备开个玩笑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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