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遥朔端起茶杯的动作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他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端好水,走到床边坐下,温和的笑容依旧:“掌门并不知情,师兄先喝点水吧。”
他看着米稻接过茶杯,似乎想要接话,他便伸手到了米稻的唇边,拇指指腹在唇面上擦过,动作轻柔,却又莫名强硬地不容人有半点抗拒。他温柔地笑着:“瞧师兄,嘴唇都干了。”
米稻愣住了。
他老脸一红:“统啊,你说他这是不是在撩我?”
系统沉默片刻,发送表情:“你好骚啊.jpg”
米稻:“……”
米稻低下头,顺从地啜了几口水,沉默片刻,又道:“那……师兄回山了吗?”
卫遥朔笑容一淡,道:“回了。”
“既是如此,阿朔你带我去——不,还是不要拖累了你为好。”
米稻搁了茶杯:“我眼下已经好多了,自己去找他便是。”说着,撑起身来想要下床。
卫遥朔的眼里已没有了笑意,他坐在床边,低垂着眸子:“师兄又为何要见他?”
米稻顿住了。
他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眼底翻涌着几许眷恋,几许戚然,又几许决绝:“是我……害了师兄的家人,害了忆灵,更害了千百派中子弟——我早该明白,我和你们终归是不同路上的人……”
系统默默掏出瓜子。
米稻想了想,再度摇头叹息,情真意切,悔不当初:“当年,我许是本就不该来这里,不该凭着少年意气,隐瞒身份进了门派——如若不是我,师兄也不会变得像如今这样痛苦了……”
听着这些话,卫遥朔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喉咙发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哪怕……他要取你的性命?”
“是,哪怕他是要我的性命……”米稻苦笑出声,声音沙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爱忆灵……我、我只是不愿,再见他难过……”
卫遥朔没再答话。
米稻停顿了一下,话语声中带着走投无路的决绝,却又莫名像是找到了心甘情愿的归宿。
“这些债,我都要还他。”
话落,屋中死一样的沉默。
系统:“……”
米稻挑眉:“怎么样?”
系统:“666。”
米稻得意脸:“哼哼。”
许久,米稻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罢了!不说这些了……阿朔,多谢你救我。”
他扶着床沿起身,拍了拍卫遥朔肩膀,长叹一声道:“阿朔,你是我的好师弟,永远都是——我们,就此别过吧。”
话落,米稻行动迟缓地往门边走,单薄的寝衣包裹下的身躯是那般瘦弱,摇摇欲坠,风一吹便会散了似的。
却是就在米稻抬手,欲要推门的那一刹那,一阵风卷来,卫遥朔的气息闪现在他的身后。
卫遥朔用力地拽了米稻的手臂,将他翻身一带,重重地压到了门上。
“阿朔?!”米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身前卫遥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米稻吞了口唾沫,动了一下胳膊:“……阿朔,你这是做什么?”
卫遥朔默了片刻,抬起了头,望向了米稻。
他弯起了嘴角,笑里带着夜风般的凉意。他分明是笑了,可那手指攥捏的力道却不让分毫。
“就此别过?师兄这是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阿朔等了师兄十年,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了,阿朔又怎么舍得让师兄就这样离开?”
卧槽?!统子统子!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它也想知道。
米稻愣了,两只手腕被卫遥朔只手禁锢在门上,动弹不得。
“阿朔!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卫遥朔就好像根本没有觉察到米稻的抗拒与挣扎,笑着说:“师兄对阿朔如此之好,阿朔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去送死呢?”
米稻内心:我再不送死就要凉了啊!
米稻挣脱不开,瞪着卫遥朔咬牙切齿:“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
看着米稻羞愤的神色,卫遥朔更是笑,似是对米稻这副无法逃离的模样感到非常的满意。
“师兄,阿朔知道,师兄心里的人不是我;阿朔还知道,师兄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但阿朔都不在乎,阿朔,只在乎师兄。”
米稻:“!”
卫遥朔说着兀自敞开了衣襟,自锁骨处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像遒劲的树根直直扎入了腰际。
他捉住了米稻的下巴,迫使他看:“师兄可还记得这道疤?”
米稻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年他刚进日天派不久,就见到年幼的卫遥朔被年长的师兄欺负,推进了凶险的禁区。
米稻当时是想着,如果这孩子能成为主人公的左右手,就能避开很多麻烦的路线;另外,他也是真心偏爱这个人物,实在是不忍心看卫遥朔死掉,所以他一时没忍住,就出手救了……
救了……
救……
卧槽槽槽槽!
他怎么就给忘了!那可是开启卫遥朔偏执路线的关键节点啊!
卫遥朔的脸,在米稻的眼中不断放大。
“十岁时,是师兄救了阿朔。”
卫遥朔咬着他的耳垂,沙哑的声音像一把刀,将话深深地刻入他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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