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苏慕华笑了一下,稍微仰起一点脸,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绕道耳后,无不嘲讽道,“别说得好像当年互道兄弟之时,你投了多少真心似的。”
李星河眨了眨眼,叹道:“既有此认知,那二师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苏慕华摇了摇头:“师弟此言差矣,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毕竟当初大师兄才是用真心待你的那个人,可最后还不是死在了这柄炼柔剑下。”
李星河微勾了勾唇,嘴角噙着笑意,眉目间却悄然染上了寒月风雪,格外冷凝:“若非有二师兄你出手相助,凭我的资质,又岂是大师兄的对手。”
“师尊养我教我,我自然得为师尊报仇啊。”苏慕华边说,边歪了歪头,眼下他逆光站着,檐外的光遥遥照在他的身上,从李星河的视角望去,眼前之人仿佛都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更衬得其人如清风明月,飘逸非常。
37# 谈判 师兄弟做到这个份上,天下间也算独此一份。
瑶城七子。
他们是最名动天下的师兄弟。
可在他们的这场同门情谊里,处处都是陷阱,他们互相算计了无数次,都曾冷静理智地思考过如何杀死对方,并且也都着手付诸于行,没有过任何犹豫。
尤其是在天玄老人死后。
师兄弟做到这个份上,天下间也算独此一份。
李星河转腕收回软剑,往腰间一卷,锦衣束带,衣袂微扬,风采卓卓,周身杀戮之意顿消。
“苏慕华,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你。”李星河说得冷淡。
闻言见状,苏慕华微眯起眼,线条流畅的朱唇一抿,竟生生地带出一个含情羞怯的笑容来,衬得那姣好的容颜,如秦楼楚馆挂牌的花魁娘子般,妖娆万分。
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却是一字一字,阴森迫人:“你在我的地盘上动了手,竟没见我的打算?”
微顿一顿,苏慕华再道:“真是可笑。”
四字甫落,苏慕华动了。
他的右手捏成爪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星河手腕的脉门划去,他紧握的五指之间,捏有一根银针,针尖隐隐呈现乌兰之色,分明喂了剧毒,哪怕是被划破半点皮肉,便要毒气攻心。
李星河早有防备,见毒针袭来,脸上毫不动容,脚下滑开半步,左手食指闪电般弹出,后发而先至,反过来疾取苏慕华的脉门部位。
李星河的这一指夹带了极强的内力,发出锋利的破空声,锐不可挡。
苏慕华知道厉害,不敢直面其锋芒,足下一退,虚步点地,身形旋闪而出。
苏慕华所擅长的是暗杀之道,而非武道。
暗杀之道最是看重时机。
然时机稍纵即逝,一个好的猎手若无一击必中的把我,那唯有退,闪退。
苏慕华向后跃去,轻绸衣衫如柳絮飘飞,随风扬起。起身、浮空、落定,这几下动作流畅得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简直漂亮之极。
苏慕华腾身而出所带起的气流拉动檐下风铃摇曳,铃声在薄纱般的微雨中悠远晕开,沾着湿气,仿佛一笔被晕开的水墨。
瑶城七子中的二公子,善使毒,主暗杀,轻功身法更是独步天下,前后不过短短弹指的功夫,苏慕华便冲入雨幕,又借风势,飘飘然落在屋外的树冠之上。
李星河也不追击,卸力收指,无不嘲讽道:“你还是一样的卑鄙。”
“你倒是不同了,居然没有在我身上留个咕隆就收剑,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还是当年那个睚眦必报,受不得半点不公的三师弟吗?”雨幕中的苏慕华,青丝微乱,眼下扬眉一笑,反倒衬出几分随性洒脱,风流入骨来。
李星河看着苏慕华,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情绪:“二师兄若是怀念,我不介意现在为你补上一剑。”
苏慕华不以为意,右手翻转,指尖寒芒再现:“论武功,我或许不如你,但以你我现在的距离,想要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星河明白对方并非妄言,苏慕华的轻功,本就是他们师兄弟七人中最好的一个,甚至师尊在世也未必能及,自己若执意逼杀,最后极有可能反遭其暗算。
“说吧,你找我何事。”无意再与对方纠缠,李星河淡淡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苏慕华收起指尖的毒针,对着李星河嫣然一笑,刹那间百媚横生,光彩四射,衬得那雨迹斑斑的脸庞,亦明艳不可方物,直如天人一般。
“不要再笑了,故作姿态,令人作呕,很难看。”李星河翻了个白眼,出口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似乎只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激在苏慕华心中,却比冬雷夏火还要更加轰隆,更加灼热。
对于自己的容颜,苏慕华向来自信,也向来在意,他花在脸上的时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你若是瞎了,我不介意帮你把那对无用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是你废话太多。”
闻言,苏慕华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施施然抬起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动作优雅之极中又带着无比的娇媚:“何必这么无情呢师弟?想当年你我也曾雪夜谈月,论剑到天明啊,初见之时你便赞我人比花艳,还说长大了要娶我呢。”
一句话,苏慕华说的轻且浅,却在话尾处添了些许晦暗不明的情愫,融进微雨里,撩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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