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药就将矮柜里的那半卷细布拿了出来, 揣在怀里。这种裹伤包扎的必需品,客房里可能没有。
柳观晴又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今晚会下雨,明明现在晴空一片。难道你算了一卦?”
“这哪里需要算卦, 下雨前有一些旧伤会痛。”谢无药随口说的云淡风轻。
柳观晴却担忧道:“京中有我父亲的朋友,他家有灵丹妙药, 要不我带你去拜会一下,弄点好药来根治旧伤?”
谢无药笑道:“刚才逗你玩的,我就是想去你房里睡高床暖枕, 才说晚上要下雨。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我都不好意思编下去了。”
柳观晴表面上做出气恼的模样,心中却依然担忧谢无药的伤情,不由自主拉着他的手, 往房外疾步走去,想着早点回到他的客房里,让谢无药好好休息。
恰在此时,无医背着药箱走进了这个荒凉的院子,正看到无药被柳观晴强行拉出房间,瞬间面色一变,显然误会了什么。
“无医?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主人有事吩咐么?”谢无药抢先发问。
无医警惕的看了一眼柳观晴,并不回答无药的话,而是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柳少侠的水土不服看起来已经好了?”
柳观晴面色一红,应道:“吃了无医先生给的药丸,已经无碍了。”
谢无药趁机抽走了手腕,揉了揉破皮的地方,倒吸一口冷气,忍受千霜在这些新伤口的肆虐,真的很痛啊,必须快点找到解药。在太医院当了好几年学徒的无医,与林妩一样,都是找到那解药成品的关键线索。
无医的目光看向无药被镣铐磨破皮肉的手腕,又隐隐闻到血腥味,见他披散长发,脸色苍白,再联想以往每一次无药从刑房出来时那一身狰狞的伤,不免埋怨道:“义父不吩咐,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是不是又受伤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就算有事要出门,也不急在这一刻,我先帮你看看伤。”
“真没事,比以前轻多了,剩下几十鞭都记在下次了。主人让我先招待柳少侠四处逛逛。”谢无药本来就打算与无医多往来,以方便日后获取解药的线索,便如实解释了一下,免得无医误会了什么。
义父对其他所有孩子都是那样和蔼仁善,只唯独对无药,一点小错稍不顺心就往死里整治。所以无医根本不信无药说什么伤轻的话。
每一次无药被带去刑房,肯定要挨上百十鞭,偏偏无药最擅长忍痛,除非伤重到不省人事断了手脚无法自己行动,否则就会假装没事人一样自己走回房间,在这荒凉的院子里躺几日。一般情况义父是不会准许旁人来看望照顾无药的,任由他没吃没喝没有医药,自己“养”伤。所以每一次无药的伤都“好”的特别快,最迟三五日也肯定能自己去饭堂领吃的了。
刚才无医去刑房附近打听过,无药被带进去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不是挨打的时间很久,就是被刑责之后伤势严重,缓了好长时间才能起身。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是轻伤。
反正四下无人,无药的情况柳少侠早晚也要知道,无医这次又是得了义父明确的吩咐,索性不装与无药不熟了,正色说道:“我刚才在藏书楼遇到义父,他说你中了千霜之毒,让我想办法找解药,也可以抽空替你疗伤。那毒我听说过,会放大痛觉,若你原本就有伤再挨刑责,滋味怕是不好受。”
无医顿了一下,又看向柳观晴,正色道,“柳少侠是否知道无药最擅长忍痛,他那一身伤换别人怕是早就痛到昏迷了。请容他再多休息片刻。待我帮无药处理了伤口之后,柳少侠想去哪里我替他陪着你,可好?”
原书虐文套路,无医与柳观晴之间肯定会有误会,两人虽然都是为了谢无药好,不过谢无药自己性格别扭不肯接受旁人的好意,弄得那两人彼此猜忌。如今谢无药肯定不会重蹈覆辙。见他们两人眼神交错隐隐有火星冒出,谢无药赶紧说道:“你们真是过虑了,都说了一点小伤,不信我脱了衣服给你们看。”
谢无药刚才不急于疗伤,其实是穿脱衣服麻烦,反复摩擦伤口会痛,打算再多缓缓,说不定一些小伤口明天就会自行愈合。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回房将外衫从身上扯下来。他却忘了自己没穿天丝宝甲那件马甲,外衫贴着里衣,刚才已经被渗出的血水浸透。
猛然一撕扯,糊在伤口处刚凝固的血肉再次迸裂,他痛的一侧歪,趴倒在床上。
无医抢先冲进房中,看着无药那血肉模糊的脊背,面色阴沉。他是学医的,无药身上那些伤虽然有布条包扎,如今却碎裂斑驳,很明显不只是鞭打刑责所致,一定是出任务时还受了重伤。所幸鞭痕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多,不过每一鞭打的都很重,无药也一贯是不会运功抗刑的。义父的内力极高,若是义父执鞭,就不只是皮肉伤了。
无医二话不说,将那些碎裂的布条从无药的身上剥开。他动作很快很熟练,却因着碎布都陷入了绽裂的伤口中,稍微动作就会带来剧烈的痛。
谢无药都没来得及喊出声,整个人就已经痛昏过去。
见无药失去意识,无医心头更是担忧,怕他内伤也严重,语气不善的对柳观晴说:“烦劳柳少侠打点清水来。”
柳观晴在房里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合适的容器,总不能拿饭碗打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