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赵七脸上怒色更浓,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他胸膛起伏几下,仿佛已被怒火操控。
然而让易见青失望的是,他最后居然什么都没说,而只是极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道侣?”
轻嗤了一声,那神态俨然十分不屑。
而后他表情中的愤怒便又消弭了。
易见青顿觉好生无趣。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总是会知道的。
而后他便不再管赵七,转而做自己的事去了。
他堕魔,被称为“人魔劫”,与万年之前的天魔劫相提并论。而他在位的那些年,魔界也的确是迎来了曙光,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魔修投奔,他的魔宫里,也时刻有人来往。许多人都费尽心机地接近他,有的是给他拍马屁,有的是给他献美人好礼,还有的,则是想把他从这把椅子上拉下来,换自己坐坐……
那可真是热闹得不行。
可如今,这魔宫里却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太不中用了,易见青摇摇头,他才死了十年。
不过,想想对面是林雪寄,他又释然了。
他在魔宫待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他出了魔界,才听说,霄河仙君要成婚了。
易见青真是实打实地愣住了。
第一反应,林雪寄这就找了新欢?
但很快他就发觉这个想法太过离谱。
于是第二反应,林雪寄这么纯情,睡过了就要立即成婚?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等他心意明朗后,再行大典么?
距传闻中的仙君婚期还有两个月,易见青想了想,还是没有转身离开,拖着赵七回了玉华山。
他遇事没有逃避的习惯,再说了,和林雪寄成婚又不算什么事。
合籍了,不还可以分嘛。
一进白玉京,就察觉到了气氛与往日的不同。虽说还有俩月,可已有不少人早早地赶了过来,酒楼茶馆门前都挂了喜庆的红灯笼,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热闹得像花灯节重演。
看看,这排面。
要是他坦白身份,再布告天下他要成婚,只怕多的就是想方设法取他性命的人了。
他在街尾远远地看了一眼,也没声张,悄无声息地就回了玉华山。
然后他随手把赵七一扔,抬脚就去了林雪寄的住处。
林雪寄正坐在琴凳上抚琴,仿佛是刚沐浴完毕,微潮的长发散着。那琴音清凌动听,落在人耳中,像是溪水潺潺,有提神醒脑之效。
易见青走过去,一掌按在琴弦上,直接打断了他的雅兴。
“你要成婚?”
林雪寄被他扰乱了琴音,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眉目不惊道:“嗯。”
“我不同意。”
林雪寄看了他一眼,眼底依然没什么涟漪:“为何?”
易见青认为他在装傻,便也跟着装傻,道:“雪里青还没开花呢。”
林雪寄静了静:“好。”
易见青狐疑地打量着他。
林雪寄神情不动,仿佛没经过另一位当事人允许,就告知天下要行合籍大典的人不是他一样。
易见青看了他一会儿,忽而道:“你知道我去了哪里吗?”
“魔界。”
“那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回来了呢?”
“想过。”
“那我就不明白了。”易见青说着,俯身逼近了林雪寄的面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一直望进他的心里去,道,“我要是不回来,堂堂霄河仙君,成婚的时候莫不是要抱着一只大公鸡行礼?”
林雪寄并不回答。
对于他这个闷葫芦的性子,易见青早已领教过,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觉得无法理解。
这两个月里,他抽时间理了一下,按照林雪寄的表现,对方应该在一开始就已经看出了他的真正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那就说不通。
知道他是易见青,林雪寄又怎么会用那么友好的态度对他?
难不成他记忆中那么多年的冷漠敌对,十年之前那避无可避的一剑,都是假的吗?
退一万步说,这些好,是林雪寄良心发现,在默默补偿他,那也不必用婚约来补偿吧。
他心里诸多困惑,可是看林雪寄那样子,不必想也知道,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不过很快易见青就说服了自己。
想这些做什么,不管林雪寄在想什么,总归受益的人是他。
他只要好好修炼,准备飞升就行了。
只不过,话虽如此,看到林雪寄无悲无喜的面容时,他却还是有点来气。
等过了几天,他发现林雪寄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却完全没有要延后婚期或者取消婚约的意思的时候,这一点点气闷就变成了老大的不高兴。
他于是又给林雪寄下了一次药,把人又睡了一次。
结果他再次让林雪寄取消婚约,林雪寄却直接拒绝了。
易见青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雪寄依旧沉默,不回答他。
易见青越发觉得他不对劲,看了他半晌,心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太荒谬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可是要飞升的,你可别想着用个婚约就能绑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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