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祯的气格外不顺,冷冷道:“滚去把那一千两银子取来!”
保庆滚下去取银子了,程深继续瑟瑟发抖。
宗祯没好气:“你也给我滚,把那劳什子玉佩给我取来!药材也一并拿来!”
程深也滚了。
屋里刚清静了会儿,外头又滚进来一个小太监,缩成一团:“殿,殿下,驸马来了。”
“谁?”
“驸马……驸马进宫求见陛下,陛下叫项生大官给带到您这里来了,说不论什么事,由殿下做主。”
宗祯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起身,往外走去。
姬昭的面色不太好看,哪怕是在东宫,他也没了上回的那五分忐忑。
他此时满肚子都是担忧。
原本今日倒是开心,买了那么多喜爱的书,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跟随殷鸣出门的一人却突然赶了回来,浑身狼狈。仔细一问,他们出城后,便坐船赶水路,想着好在路上追上那些人,赶路便赶得有些急,谁知途中竟与运盐的官船相撞,殷鸣与另外三人都掉进水里不见了。
对方有官命在身,急急运盐去盐仓,牛气冲天,直接跑了。
他人微言轻,找了半个时辰没找着人,不敢耽误,就赶紧回来报消息。
姬昭傻眼了,尘星红了眼直接就哭起来,哭声把姬昭惊醒,姬昭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带着原身记忆的关系,还有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待殷鸣的心也是真的。
相伴这么多年,当做亲兄弟的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他哪里放得下心?
他立即决定亲自带人去找殷鸣,否则他怎么对得起魏妈妈!也对不起被他穿的老祖先。
然而他是驸马,没有皇命,根本不能离开金陵。这个时候倒也顾不上旁的,他礼服都没换就进宫求见,然后就被带到了东宫。
上次的厅堂,他还站在上次的地方。
有小太监给他奉茶,请他坐,他心里急,没坐。
又有两个小太监过来将珠帘拉上,半刻钟后,珠帘后响起脚步声,他立即抬头,往前走一步。
他知道,是太子过来了,烛火摇晃,他依稀看到那个身影,赶紧先行礼:“姬昭见过太子殿下!”
也不等里头有反应,他便道明来意:“深更求见,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实在是姬昭有急事要求殿下恩典!”他连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得,根本不给宗祯说话的功夫,急急道,“我的长随,替我出城办事,水上出了些事情,与盐船相撞,人不见了!我想出城去找他!”
烛火黯淡,宗祯有些瞧不清姬昭的脸,只听到他声音中的急迫。
“殿下……”他始终没有反应,姬昭着急。
宗祯冷冷道:“驸马无故不得离京。”
姬昭愣住,他原以为,太子不会搭理他,还是叫个太监来给他回话,不成想,太子竟然说话了。
太子,宗祯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吗?
姬昭愣了片刻,外面吹进寒风,烛火摇晃得更为厉害,姬昭回过神,赶忙又道:“殿下!姬昭知道不该随意出京!只是该人,是我奶兄,与我一同长大,他,我……他出事的地方离金陵很近,水路不过半日功夫,我不去很远的地方,我找到我的奶兄,立刻回来!真的!殿下您让我去吧!好不好!”
宗祯拧了眉头,这是什么口气?这不是胡搅蛮缠?他是能被胡搅蛮缠的主?
姬昭急得快要哭了,晚一步,殷鸣就更危险一分,他仰起脸,看向里面并不清晰的身影,恳求道:“殿下,您可以派人与我同去,我当真不去别的地方,找到人,不论是死是活,都立即回来!”
这样的姬昭太过陌生。
宗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珠帘后,隔着珠帘,与姬昭之间已是很近。
他仔仔细细地看姬昭的脸,的的确确是姬昭,他死成灰也不会认错。
只是熟悉到刻进血液里的脸庞上,尽是陌生的表情。
姬昭小声道:“殿下,求求您了……”
姬昭的鼻头微微皱起,嘴巴抿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殿下……”姬昭叫唤完,被风吹得原地打了几个喷嚏。
宗祯嫌恶地往后退几步,转身走回座位坐下,看着珠帘外姬昭莫名也有些可怜的身影,指了程深:“你陪他去……”
“是!”程深他们都没觉着怪异,毕竟他们殿下原先就是这样仁善的人,这点子小忙不算什么。再说……殷鸣的事,也与他们有关,应该的。
程深走出珠帘,笑着说:“驸马,小的这就随您去!”
姬昭这才反应过来,太子竟然真的答应了!
“驸马?”程深又催了声。
姬昭回过神,朝着珠帘里便是个大大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殿下!谢谢!谢谢!”
宗祯摆在膝上的手顿了顿,嘴巴微启,似是要说些什么,姬昭却已兴冲冲地扭头离开。厅中很快就没了那个身影,跑得倒是快,宗祯冷哼一声,问保庆:“殷鸣可还活着?”
“小的方才问清楚了,程深他们去时,的确是借着撞船的功夫,把那画取了来。殷鸣他们都没事,掉进水里后,有两人会水,两人不会,他们是瞧着殷鸣救了人,将人都带到岸边才回来的。”
“知道了……”
宗祯起身,往寝殿走去。
书桌上,那幅画还摊着,宗祯又看了几眼,亲手缓慢卷上,再用青绸系上,随手放到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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