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到底和老祖先同名,又同族同支血脉,他虽然不似老祖先那么有文采,某些方面倒也相似,例如他们在着装上的审美,都喜好浅淡的颜色,喜欢在衣服上镶襕边。
他穿了蜜合色的长衫,袖口与衣摆都绣了朱色底的仙鹤襕边,头发挑起一些束成发髻,束了浅金色的发带,落在黑发间,插戴仙鹤头的玉簪。这身衣服衬得他愈发白皙,走起路来,走在阳光下,面容比光还夺目,襕边上的仙鹤都快要飞出来了,进了宫门,退到两旁的小宫女就有许多在偷偷转头打量他。
宗祯正要出门去靶场练箭,听说驸马求见。
宗祯便很不悦。
这进宫拜见也是有讲究的,除非是有那极其要紧的大事,谁会在这大清早地就上门来拜见?更何况来拜见的还是姬昭,宗祯沉着脸,取下手上的扳指,淡声道:“正厅里请……”
姬昭这次是坐着等的,有个小太监笑着围着他直打转,又是给他倒茶,又是给他上点心的,很殷勤。
叫姬昭挺受宠若惊的,也觉得小太监不容易,从荷包里倒了一大把银块递给他,小太监更是欢喜得很,团了手不停拜拜。
直到响起咳嗽声,小太监立马不敢动了,姬昭笑着叫他下去。
姬昭起身,很轻松地走到珠帘外,看向里面,满脸期待。
经过上次的事,太子在他心中已从「可怕」变为「没那么可怕」了,太子殿下还是很心善,很好相处的嘛!而且这一个多月,他给太子送了多少吃的啊,太子殿下都吃了,吃人嘴短嘛,总不好再凶他吧?
于是宗祯刚坐定,抬头,便瞧见姬昭的甜甜笑容。
不仅笑得甜,还穿着蜜合色的衣服,甜得腻死人,宗祯只觉得嗓子眼发痒,又咳嗽几声。
姬昭便惊讶道:“太子殿下,您怎么还咳嗽呢?”
听听,这问的是什么话?
宗祯冷下脸来,不客气地问:“有何事?”
姬昭倒没急着回答,而是坚持问:“太子殿下,您的嗓子到底好些没有啊?”
宗祯有些烦躁,不想搭理他。
姬昭却又往前紧走几步,再问:“殿下?您吃了我那么多梨,怎么嗓子还没见好呢?”
姬昭的本意是,吃了那么多梨还没好,他好担忧啊!
听到宗祯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好似他宗祯有多么贪吃,宗祯被气得反倒又是一阵咳嗽。
他甚至希望,姬昭还是上辈子那副翩翩正人君子的做作模样!
宁愿被恶心,也不愿被气死!
宗祯越咳越厉害,姬昭便更为担忧了。
保庆只好急急替他们殿下问:“驸马,您来是有何要事啊?”
“哦……”姬昭这才道,“殿下,我明日想出城,邀请郑王府五公子去城外庄子里耍几日,就是您帮我挑的那个庄子,我——”
宗祯却是冷冷打断他的话:“不成……”
姬昭噎住了,太子是说不可以吗?
姬昭再道:“殿下,我就出城几日,不去旁的地方的,我——”
“不许去……”
“为什么啊?”
“梓州一带发生地动,你还有闲情逸致出城耍?”宗祯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
“…”
宗祯的声音由严肃转为阴冷:“多少百姓饿死、冻死,你却还是只想着玩!”
“…”
不然呢?他还能干什么?他就一个驸马啊……他愿意去抗灾,但得宫里先同意让他出远门啊……
姬昭低头不说话了,宗祯依然不痛快,起身教训道:“别总想着玩,回去老实在府里待着好好反思。”
“知道了……”姬昭没精打采地应下。
“退下……”
“哦……”姬昭闷闷不乐地转身要走,“站住……”宗祯又叫住他。
“殿下?”姬昭回身看他。
宗祯眯眼盯着他腰间看,不由起身走下台阶,往前走几步,与姬昭离得很近了。
宗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认出姬昭腰上的玉佩,的确就是他那一块。
程深和保庆全部深深弯下腰,不敢说话。
“殿下,怎么了?”姬昭纳闷地问。
宗祯咳了几嗓子:“你这玉佩——”
姬昭却是惊慌地赶紧用手捂住,紧张道:“这个不可以送人的!”
“咳咳咳——咳咳咳——”宗祯猛地咳嗽出声。
“殿下,您咳得再厉害,我也不能把这个送给您的,这是我的心爱之物。”姬昭认真道。
宗祯咳得满脸通红,保庆小心翼翼地上前来扶住他,头也不敢抬,宗祯狠狠看他们几眼,转身走回台阶,气道:“滚吧……”
“…”姬昭不太高兴,干什么啊,凭什么要他滚,要滚也是太子滚!
不过谁让人家是太子呢?除了皇帝就他最大呢,顶头上司,得罪不起。
姬昭的嘴巴微微嘟起,草草行了个礼:“殿下,我走了,下回再来拜见。”
说完,扭头就走。
宗祯坐回去,正喝着水,喝到一半,还是气。
姬昭怎能这样气人?
吃他几个梨得意便罢,他自己的玉佩被抢走了,多看几眼还不成?他难不成会抢自己的玉佩?到底谁抢谁的?
他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姬昭的心爱之物?这是什么鬼故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