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庆与程深听了此话,都很高兴。
宗祯这才有了点笑意,想到那件事,看了他们俩一眼,他们俩立马退下,罗御医开始紧张了,为何要屏退众人?他不知不觉站起身,弯着腰,不敢说话了。
宗祯思虑片刻,问道:“罗御医,若一人呼吸凝滞,另有一人往他口中渡气,可能救活?”
听是这样的问题,罗御医不紧张了,凝神思索片刻,拱手道:“殿下,臣行医多载,倒是不曾见过这样的治病方法。此时听殿下提起,倒是有几分道理,容臣回去好好思索几日,再来给殿下回复。”
宗祯的心里忽然就是一松,先前侍卫们说那样的话时,他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是厌恶?是恐惧?还是其他什么?
他也不知,无法描述,总之这件事令他很不放心,谁知姬昭又在想什么?
这辈子的姬昭实在太怪。
不过侍卫们也说了,驸马对着他的口中直吹气,过了会儿,他的呼吸的确顺畅许多,也有了知觉,若是的确是为了救他而这么做,他倒是勉强能够接受。
宗祯刻意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恰好也已听闻踩踏事件的发生,放下书便去了延福殿。
仁宗在书房与几位宰相议事,宗祯在寝殿坐着喝茶,等他。
等了片刻,项生过来:“殿下,驸马来了。”
宗祯诧异地抬头。
项生道:“陛下说,驸马的事还是交由殿下,殿下是在这里见,还是回东宫?”
“别折腾了,叫他进来吧。”
“是……”
宗祯走到屏风后,喝了口茶,心中实在是惊诧得很,上回叫姬昭跪了一个时辰,气得委屈成那么样,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后来无论是冬至大朝会,甚至是年节里的大宴小宴,姬昭也没有再进宫来,旁人都当进宫是荣恩,只有姬昭,恨不得再不进来,他还当姬昭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进宫呢。
也不过如此,不知这次又来折腾什么。
心里想着,姬昭已经来了,不同于以往的慢慢悠悠,姬昭这次走路飞快,想必知道屏风后就是他,姬昭进来就行礼道:“姬昭见过太子殿下。”
语气又乖又老实。
宗祯心中连道「稀罕」,将茶盏放下,清了清嗓子,不冷不热地问道:“进宫所为何事?”
姬昭也半点没生气,继续老实而又乖巧地说:“回殿下,姬昭想去城外住半个月。”
宗祯皱眉,怎么又想着出去玩?
姬昭解释:“不是去庄子上玩,我想去大报恩寺。”
越听越迷糊,宗祯不客气地问:“你去庙里干什么,还要待上半个月?”又教训他,“身子还没好透,就成天想着出去玩!”
姬昭低头不说话了。
宗祯见他这幅样子,便有些没辙,也不忍再对他说重话,拿起茶盏又喝了口水,才道:“这事我不答应,退下吧。”
天还冷,大报恩寺在山顶上,风野得很,老实给他在城里待着!别到时候又是一身的病,累得父皇、福宸都为他担忧,正经事不干,成天就知道折腾人。
姬昭却不走,也不说话,继续低着头。
“说话……”宗祯冷冷道。
姬昭这才声音里带着几分请求地小声说:“我想去庙里为人祈福。”
宗祯冷笑:“你这是自己想着出去玩,胡乱找借口吧,你祈福,为谁祈福呢?福宸身子好好的,你是为自己祈福呢?你——”
宗祯说着说着,自己也闭嘴了,他忽然有个猜测。
姬昭已经继续道:“我有个朋友生病了,我想给他祈福。”
“…”
霎时间,宗祯觉得自己的嘴,自己的手,乃至整个自己,都有些无处安放的不适感。
姬昭抬头,「看」着他,恳求道:“太子殿下,我上回错了,我再也不胡乱说话,往后一定听你的话,我这次的确不是出去玩,我朋友病得很重,我很担心他。”
说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姬昭要给他下跪,他一个激灵,猛地出声:“你别动!”
姬昭纳闷地看他。
宗祯那种无处安放的不适感越发强烈,隔着屏风,他与姬昭对视很久。
“殿下……”
姬昭再叫他一声,宗祯才回过神,他依然在看姬昭,自己都不知自己的双眼中,到底融进多少情绪。
“我半个月都待在庙里的,真的,保证不乱跑!”
宗祯在想,姬昭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他吗,姬昭当真半点不知?上辈子那个笑着杀了他的姬昭,又是如何拥有此时这番面容?
可他的身体早已先于他的脑袋做好决定。
“我答应了……”
是姬昭惊喜地抬头,笑着说:“谢谢太子殿下!”
他才发现,方才那句话的确是他说的。
“谢谢殿下!那我告退了!”
宗祯在暗,姬昭在明,屏风不是很厚,他能清晰看到姬昭面上刹那间迸发出的欢喜笑容。
姬昭说完就走,宗祯面上有几分哭笑不得,也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自己都难以言语的情绪。
姬昭走得也是飞快,保庆进来道:“殿下,驸马走了。”又笑,“驸马可高兴了,走路带风。”
宗祯点头,表示知道了。
保庆再道:“驸马今日戴的玉佩,好似是殿下您的那块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