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的侍女带他去客房休息,因为此处几乎都是姑娘家,他的长随们都在另一个地方休息,没有跟着他。姬重锦闲闲地喝着茶,翻看着桌上的几本书,不过是打发时间。喝了半盏茶,姬重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两名侍女走来,弯腰问他:“大郎君,您是哪处不适,可要到里头歇歇?”
侍女们身上的胭脂香气,阵阵往姬重锦的鼻中钻,姬重锦摇了摇头,极力保持清醒,他此时尚未往是有人在害他这件事上想。
那两名侍女却伸手坚决将他拉起来,又是香气袭来,姬重锦只觉得脚莫名有些软。
他被两名侍女半拖半拽地给拉到里屋,姬重锦脑子里还是有些清醒的,他伸手将两名侍女甩开,清晰道:“离我远些……”
“哎哟,郎君,您站都站不稳,我们扶您啊……”
她们俩说着还要凑上来,姬重锦往后连退两步,却又闻到室内有更多的妖娆香气,他迷迷糊糊地回头看去,看到角落里的一个香炉,袅袅轻烟正从里头出来。
姬重锦终于反应过来,他着套了!
他趁着还有清明,转身就朝香炉大步走去,他要把这燃烧的香给灭了!然而他方才喝的茶里也已经被下了药,他走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靠近香炉,脚下一个趔趄,他往前扑去,半个身子挂在香炉上。
姬重锦极力保持清醒,那两个浑身是香气的侍女又来了,还要再扶他。
“滚!”姬重锦用力将她们俩甩开,实际他现在的力气已经很小。
两名侍女娇笑着又贴来:“郎君,您到床上歇着吧——”
“滚开!”姬重锦再甩,却再也甩不开哪怕是两名弱女子。
姬重锦用仅剩的理智在想,他要如何才能脱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你们先出去……”陌生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姬重锦努力辨别这是谁,却辨别不出,他不认识此人。
那两名侍女依言退下,屋中只剩他们俩。
姬重锦努力很久,回头看向身后的陌生男子,他嘴唇张启:“你,是谁。”
来人冷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真该让所有人都瞧瞧名满金陵的所谓玉兰公子,也不过如此。”
姬重锦蹙眉,努力看他的相貌,再次确定,的确不认识。
那人见姬重锦中了春药,已是这副样子,眼神中依旧满是矜贵,心中那团火更要烧,他伸手拉住姬重锦,直接将姬重锦拉到屋中的穿衣镜前,讽刺道:“你看看,就你这副样子,你也配肖想公主?!”
公主……
姬重锦脑中的清明多了几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与陌生男子,他艰难开口:“你是为了公主?”
那人并不说话。
姬重锦又道:“你既钦慕公主,更不该行这般龌龊之举……”
那人笑道:“我可不行龌龊之举,倒是您啊,今日之后,您的龌龊行径可就要名满天下了!我倒要瞧瞧,你往后,还有什么面目再出现在公主面前!”
屋中香气太过馥郁,姬重锦的脑袋越来越沉重,还未说话,便被那人给直接拖着往内屋里的拔步床而去。
拔步床的帐子拉得严严实实的,那人笑道:“张家姑娘也钦慕您已久,今日,就在这里,你们俩便做了那夫妻吧!”
说完,他便要伸手去扯开帐子。
岂料帐子先从里面被人用力扯开,那人怔在原地,福宸公主仰头看他,满脸眼泪。
“公主……”姬重锦轻呼出声,福宸公主却没听到,她透过眼泪看着面前男子,视线不能更清晰,是裴容!
她就在这里,亲眼闻到那些恶心的香味,听到那些恶心的话!
裴容显然是怔愣住,久久没有回过神,是福宸公主用力,用袖子将眼泪擦干净,深吸一口气,看着就在面前的裴容,平静道:“我原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现在,我知道了,你喜欢过我,或者说是依旧喜欢我。”
“公主……”裴容喃喃。
“曾经,我以为这是世上最重要、最要紧的问题,直到此时——”福宸公主笑了笑。
“我,我可以解释……”裴容面上难得现出焦急。
“是吗?”福宸公主将脸上所有的眼泪都擦掉,“我已经什么也不想知道。”福宸公主从床上下来,站在床榻边,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她平静道,“我反复做那个梦,那日晴空万里无云,阳光落满草地,你从树上跳下来,救下我,你笑着教我如何去摸摸小鹿的脑袋。那个梦,满是青草香,实在太美好,美好到我总是不愿醒来。”
福宸公主手上用力,匕首出鞘,福宸公主看着裴容的双眼:“梦该醒了……”
反倒是裴容脸上是一片迷茫,直到福宸公主的匕首戳进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去,那么多的鲜血汩汩往外流,他从未流过这么多的血,他是要死了吗?不,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与福宸公主在一起,他还没有向福宸公主解释这一切。
他有错吗?
福宸公主说那些鹿,是,他也总做那个梦,美好到不愿醒来的梦,哪怕是他故意为之。
若他永远都是那个养鹿的少年,那该多好。
可他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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