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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萧朔蹙了下眉,“莫非这些还不够叫他费心?”
    “……”老主簿无话可说:“叫。”
    萧朔点了下头:“正是。”
    “我将他留在府里,要过得不是这等日子。”
    萧朔道:“不是日日替我担忧,天天惦着我是不是这里牵动了旧事,那处翻扯了过往。自己一身病伤,还要来照顾我的心神。”
    老主簿静了半晌,低声道:“您如何能这么想?小侯爷与您本就是相互扶持的。您困在府里,熬了这些年,如今小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了……”
    萧朔:“自当良辰美景,翻云覆雨。”
    “……”老主簿:“您知道翻云覆雨的意思吗?”
    “不知道。”萧朔从容道,“他懂得多,来日我再问他……如今我要做的,便只是眼下的事。”
    老主簿想说话,抬头望了一眼,神色微变了变,堪堪闭上嘴。
    “眼下要做的事,还有几桩。”
    萧朔道:“如今我既已节制了殿前司,理当设法震慑戎狄,也该整顿殿前司这些年混乱的军制粮饷,重新恢复殿前司战力。”
    “此一项,只怕还要他来帮忙。”
    萧朔不叫自己走神,凝神静思着:“今早皇上见的人,向来并非等闲。虽然身份不明朗,说得却是‘外臣’。”
    “京中所说外臣,不是地方官,便是藩属王爷。本朝王爵不世袭,亲郡嗣公,层层递削,不奉召不准进京,是藩属郡王以上才有的禁令。”
    萧朔停了话头,敲敲车厢:“听懂了没有?我不知你哪些地方不清楚,若是一知半解,便自己打断问。”
    老主簿微愕,忙扭头看了看:“王爷,您怎么——”
    “看你才是野兔子。”云琅刚掠到马车上偷听,头昏脑涨听了满耳朵的朝堂密辛,气急败坏掀了车帘,“不是在想事么,耳朵怎么还这么灵?”
    “我不曾听见,你的影子遮了一角窗户。”
    萧朔静望他一阵,神色缓了缓,温声道:“进来。”
    云琅颇不服气,看了看那一角窗子,想不通:“就这么点一小块!你如何知道就是我?若是随便飞来只家雀——”
    “那便显得我格外沉稳风雅,以草木花鸟为友,同只家雀也说得上话。”
    萧朔看着他:“史书上那么多谋臣,又不是个个习武耳聪目明。你以为身手功力皆不如你的,平日要如何装得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云琅从不知这些诀窍,一时愕然,身心震撼按了按胸口。
    “这几日冷,进来。”
    萧朔抬手,将他自车厢外扯进来,在额间摸了摸:“等了我多久?”
    “谁等你了?”云琅匪夷所思,“我看了一个早上的玄铁卫安插销,又在榻上睡到现在。出去溜了个弯,恰好看见你的马车,便过来蹭了会儿马骑。”
    “……”
    马车上的窗子只有布帘遮掩,封不住,萧朔不打算在此处同他谈这个,将云琅被风吹透了的外衫剥开:“既然这样,我车里的点心大抵是叫野兔子偷了。”
    云琅:“……”
    “我今日特意买来,想回去的路上自己吃些。”
    萧朔:“方才看,一片都没了。”
    云琅:“……”
    萧朔轻声道:“那酥琼叶,我一向最喜欢吃。前人诗作说,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
    “停。”云琅尽力想了半天,“哪个是酥琼叶?”
    萧朔不解:“野兔子吃的,你问什么?”
    云琅张了会儿嘴,干咳一声,红了耳朵咬着牙:“那,那野兔子偷吃完了,同我聊了会儿天。”
    云琅硬着头皮,豁出去了:“我格外沉稳风雅,以草木花鸟为友,尤其擅与兔子说话。”
    萧朔看他半晌,唇角抬了下,伸手将云琅揽住,拥回冰冷胸肩。
    “等会儿。”云琅撑着他,“酥琼叶到底是哪个?”
    云琅今日跟着马车过来,在车厢里蹲守萧朔,不知不觉蹲饿了,便顺手摸了暗匣里的小零嘴吃。
    这些东西都只能解馋、不能垫饥,云琅吃着吃着摸了个空,才发觉竟全吃光了,一时追悔莫及。
    想要再去买,却忽然又遇上了桩有些要紧的事。
    办妥了再回来,萧小王爷竟就这般同他翻起了旧账。
    “你同我说说。”云琅耳根发烫,磕磕绊绊道,“我……同那野兔子商量商量,叫它还你一份。”
    “难买吗?是哪家的独门点心?用不用排队?”云琅暗自盘算,“我明早和野兔子准备去殿前司的演武场看看,正好去帮你买了……”
    “我自去便是。”萧朔抚了下他的额顶,静了片刻,又道,“殿前司的人很惦着你。”
    云琅不料他忽然说起这个,怔了怔,低头哑然:“是,殿前司就没一次抓着我的。我那时自房顶上滚下来,就掉在他们面前,他们一个个死瞪着我,硬说没看见叛逆。”
    “那时天黑透了,火把烧得烫人。”
    云琅声音压得极轻:“他们将我推走,对我说……快跑,往家里跑。”
    萧朔眸底微微颤了下,肩背微绷,抬眸看着他。
    “但仍不能叫他们知道。”
    云琅扯扯嘴角,笑了下:“我如今平安无恙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凡不相干的一律决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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