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就是大帐,轻骑兵守不住,连将军与禁军便败了。
新营校凝神咬住牙关,握紧了手中腰刀,催马快冲,直取云琅要害。
两人迎面,云琅横枪拦刀。当啷一声,精铁腰刀撞上白蜡木杆,借着这一冲之力,竟将寻常的木质枪杆生生拦腰斩断。
都虞候在阵外看得清楚,不由跺脚:“糟了,就该给少将军拿自己的枪!”
云琅用惯的那一杆虎头亮银枪,是宫中将作监精心锤炼打造,枪尖锋锐枪身坚固。
这寻常白蜡枪只是普通木头,连将军生气时,尚且抄过来一撅就折,拿来挡刀,自然半分也挡不住。
这般比试简直耍赖太过,都虞候要去给云琅找把好枪,才转回身,却被人抬臂拦住。
都虞候看清来人,心头一突:“殿,殿下……”
这般比试,过去在朔方军与禁军里常有。一来较量实力,二来也给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长长见识,免得到时忽然慌乱无措,自乱手脚。
只是外人不懂,旁观看来,未免显得太过胡闹。当初枢密使来陈桥大营,见殿前司这般练兵,就曾勃然大怒,再三斥责,还扣了殿前司三月的饷银。
都虞候固然知道萧朔绝不会这般昏聩,可琰王殿下素来冷淡严肃,此时贸然撞上,仍心虚得不敢抬头:“少将军,少将军试炼禁军战力,并非玩闹……”
“我知道。”
萧朔道:“看着便是。”
都虞候没能反应过来,闻言一愣:“什么?”
“不必去拿新枪。”
萧朔视线落在场内,淡声道:“等你拿回来,他大抵已夺下那杆旗了。”
都虞候听得愕然,心道连将军若听见这句怕是要跳起来恼火撅断三杆枪两把刀外加一张一石弓。他素来敬重萧朔,此时迎上殿下视线,终归不敢多说,只得驻足,重新转回场上。
云琅勒住缰绳,看了看那柄软塌塌一碰就断的枪,随手抛在地上。
他手中已没了兵刃,新营校眼底微微一亮,强自压了,稳住腰刀再度催马,直取云琅没有铠甲护持的胸口。
云琅不闪不避,饶有兴致看着掠近的刀锋。
都虞候急道:“少将军这是在干什么?万一——”
萧朔回身,自都虞候手中接过云少将军乱糟糟团成一团的披风,仔细理顺了,叠齐整搭在臂间。
新营校冲到近前,云琅松开一侧马镫,身形滑在马侧,稳稳当当避开了那一刀。
两马交错,都在疾驰,对面那一匹的背上却忽然空荡荡没了人。
营校愣了下,不及反应,云琅扶住马鞍手腕翻转,在地上一点,身形已轻巧掠回马上,手里握了个黑漆漆的乌铁物事。
都虞候一眼认出来:“刀鞘?!”
营校心底慌了慌,向腰侧看过去,原本挂在那里的刀鞘竟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仗兵器之利,已然胜之不武。云琅方才能在他腰间顺走刀鞘,营校身在马上,却连对方半个影子都没能察觉。
若云琅趁那时出手击杀,他早该跌下马死透。
云琅勒马,笑吟吟看他。
营校滚鞍下马,将腰刀举过头顶:“是末将输了。”
“你很好。”云琅道,“叫什么名字?”
营校低声:“韩从文。”
云琅点了下头,将刀鞘抛回去:“发兵启程后,去先锋官帐内领职就任。”
判定阵亡即可夺刀,营校看他策马入阵,急追了几步:“云将军!刀——”
云琅直入阵中,轻骑兵见营校落马,未战先带了怯,前排的仓促举枪还击,却已来不及。
云琅避开枪尖来势,抬手攥住枪身,顺势向身后一扯,左手撑着马背旋身,将他踢离了鞍鞯。
长枪舀起一捧银光,点点寒星落处,刺戳点扫,再不留手。
轻骑兵围拢御敌,叫铁枪森森寒气自喉间扫过,只觉竟像是已生生丢了条命,一时人人自危,彻底溃散了战意。
连胜横了横心,豁出去耍赖到极点,策马上前,亲自将云琅拦住:“少将军——”
云琅眉睫间沁着薄汗,目光明朗,朝他一笑。
连胜心知不好,不及防备,云琅已松了马缰脚蹬,踏鞍腾身,径直掠过了他,直奔点将台上那一面大旗。
守旗的卫兵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自知难敌,闭紧眼睛牢牢抱住了旗杆。
云琅落在他身前,随手抛了枪,一步步走过去。
少年卫兵身上瑟瑟发抖,却仍死命抱着旗杆,半步不退。
云琅笑了笑:“你要同这面旗一起死?”
他身上不带杀气,锋锐的战意却实在太过鲜明,少年卫兵一时几乎忘了只是演武,颤着站直:“连,连将军说,人在旗在,人亡旗亡……”
云琅点点头,抽出他身侧腰刀,在手里掂了掂,径直朝那少年卫兵劈下去。
少年卫兵脸色苍白,紧紧闭上眼睛。
刀携风雷之势,堪堪停在他头顶。
少年卫兵滞立良久,仍没能等到灭顶杀意,胸口微微起伏,睁开眼睛。
“我的兵,不必守一面旗。”
云琅将刀递回去:“我夺的也不是旗。”
少年卫兵听得似懂非懂,跪下来双手接过腰刀,怔怔看着他。
云琅走到点将台前,向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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