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由他折腾,轻声问:“你这一面更坚固些?”
“没有。”云琅埋头替换,“我的更好看。”
萧朔:“……”
云琅抬头看他一眼,没绷住乐出来,在护心镜上敲了敲:“往后便换过来,你要带兵,就用这个。”
这一面护心镜,随着他已有七八年,贴身护着心胸肺腑,再寒凉也叫心头血焐得暖热。
小王爷要护着他,他甘之如饴,这面护心镜换上来,也能护着萧朔。
云琅系紧束甲丝绦,抬头看过去。
光线扰动,这次的人影比上次更紧密,兵戈割碎日影,无知无觉地自山洞顶上快速经过。
襄阳的私兵,绕过数个戒严关口,隐匿踪迹,悄悄钻入人迹罕至的密林,只等沿小路摸索至应城汇拢。
萧朔由着云琅束好盔甲,接过云琅递过来的承雷令与佩剑,解开黑马,出了山洞。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小王爷,站着能打仗,坐着能镇国,躺下能日少将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出一刻, 山林中已隐隐传来金铁交鸣声。
白马拴在洞口,敏锐察觉到随风飘进来的淡淡血腥气,有些焦灼, 踏着四蹄不住回头。
云琅抚着白马的颈子, 伸出手,接了几滴石崖上蓄的雨水:“等一等便回来了。”
马不解人意,侧头看着他, 叼住云琅兜鍪上的红缨扯了扯。
“急什么?你家老黑也不会有事。”
云琅叫它扯得无奈,摸了把嫩黍粒喂过去:“我比你还急,不也没冲出去添乱?”
洞外喊杀声愈烈,云琅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从马嘴里扯出自己的衣袖展平。
两人少年时, 他曾随口说过, 叫萧小王爷替他养匹马, 将来好带着上战场。
小王爷书读得好,马也养得妥当, 只是惯得实在太过无法无天。
若是没有黑马时时管教, 一路到北疆,还不知道要嚼没他几只袖子。
“襄王要召集封地私兵,定然不敢光明正大。”
云琅盘膝坐在洞口,攒出来十成耐心, 对着身边的白马讲道理:“既然要避人耳目, 随身不能带显眼兵器, 最多刀剑匕首防身,战力天然就会有所折扣。”
“这深山老林里面,人影树影混在一处。以少击多, 敌明我暗,最适合设伏,”
云琅静听着远处喊杀声,单手理着白马鬃毛,慢慢道:“小王爷找到我的亲兵后,应当会先将包围的圈子撒下去,再派小股放风筝,不断袭扰,一击即走。”
白马打了个响鼻,晃晃脑袋,看着云琅。
“听懂了?”
云琅拍拍它的颈子:“襄王府的精兵,定然训练有素。知道取舍,不会在敌我不明时恋战,只求尽快避让脱身。只要风筝放的得当,只靠小股兵力,就能将他们赶到一处,再借山间地利草木流水作势,以少围多,一举包个饺子……”
云琅抬头,看向洞外一处安安静静的草丛:“是不是?”
草丛微微动了下,像是叫风扫了扫,转眼看时,又迅速归于一片看不出异样的平常。
云琅懒得废话,飞蝗石携劲风砸过去,砸出了道捂着脑袋窜出来人影。
刀疤站在草丛里,小心翼翼瞄着云琅。
少将军看着无恙,行动也自如,气色看着比往日甚至还好些。
刀疤在草丛里摸了摸,拾回飞蝗石,犹豫一阵,还是轻手轻脚走过来,放回云琅手边。
云琅不看他,循着喊杀声朝丛林深处望过去:“小王爷叫你来的?”
“……是。”
刀疤硬着头皮道:“少将军——”
“少什么将军。”
云琅淡声道:“他叫你来找我,你就真来了?出征前我是怎么下的令?”
刀疤怕云琅发火,却更怕他这样看不出喜怒神色,打了个激灵,埋头低声:“少将军说,凡事以琰王殿下为先。若有危险,先护着琰王殿下,左右前后护持,断不可有失……”
刀疤咽了咽,急声道:“只是——”
云琅:“只是什么?”
刀疤再不敢说半个字,单膝跪下来。
琰王殿下此时正在山林中,带了人围剿襄王的私兵。
于啃惯了硬骨头的朔方军看来,固然不算什么大仗,可在少将军这里,无疑已不容得丝毫马虎慢待。
连将军带着大军走函谷关,琰王身边没有玄铁卫护持,刀剑无眼,再怎么也难保全然无事。
少将军人在山洞里守着,将仗交给琰王殿下去打,看似稳坐,心里无疑已快急疯了。
“怎么就急疯了?”
云琅看不惯他这个脸色,皱了眉,一手仍把玩着马缰:“我便不能运筹帷幄?小王爷打他的仗,我跟着急什么?”
刀疤瞄了瞄云琅身上的全副披挂,又看了看云琅另一只手牢牢攥着的虎头亮银枪,一时仍有些担心少将军坐不住跳起来,持枪纵马杀出山洞,去将襄王私兵直接剿干净。
少将军有多看重琰王,众人心里都明净。刀疤知道云琅心里焦灼,不敢顶嘴,尽力回想着老主簿教过的好听话:“是。少将军运筹帷幄之中,琰王殿下决胜千……千步之外。”
刀疤仔细数了数来时的路,发觉千步也说得多了,又改口:“六百七十五步之外。”
云琅莫名扫他一眼,到底绷不住,摇头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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