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道:“将军家室。”
云琅没能难倒他,得寸进尺,顺势调戏少将军的家室:“笑一个。”
萧朔抬眸,学着少将军的架势,也抬了抬嘴角。
云琅微怔。
“你此时笑起来,便是这样。”
萧朔视线静静拢着云琅,轻声道:“你心里若仍不痛快,我陪你去跑跑马。”
他不说此事还好,一说跑马,云琅后腰就应声扯着往下一疼,切齿照萧小王爷戳过去两柄锋利眼刀。
萧朔:“……”
萧朔:“?”
“跑什么马。”
云琅磨着后槽牙:“我现在就想趴着,让琰王殿下给我按按腰。”
若不是萧小王爷自己提起来……他几乎忘干净了。
云琅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世上就算酒量再有限的人,怎么就能一碗酒活活醉了三天的?
还是白天安顿防务、巡查各处一切如常,一到夜里,酒劲便又自动上门找回来?
这世上哪有这么懂事的烧刀子?!
云琅前三天叫萧小王爷迷了心窍,说什么信什么,此时清醒过来,几乎怀疑自己这几天叫人下了降头:“你那是十八摸?八十摸都不够罢?我就该跟兔子学一学蹬鹰……”
萧朔耳后滚热,他实在听不下去,伸手牵了云琅,低声道:“今夜好睡,绝不扰你。”
云琅很不满意,悻悻道:“野兔蹬鹰,野兔摆腿,野兔头槌……”
“见你半夜翻看,便没收了的那本兵书。”
萧朔沉默了片刻:“回去便还你。”
云琅摩拳擦掌:“野兔连环十八爪……”
“回京城后。”
萧朔道:“学个正经的曲子,好好唱给你听。”
云琅沉吟着立在原地。
萧朔低头,轻声:“少将军?”
云少将军方才牵动心神,此时胸口难受得走不动,警惕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终于放开:“抱我回去。”
萧朔垂眸,伸出手。
云琅敛起披风,蹦进了萧小王爷的怀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胡先生听了茶博士报信, 匆匆赶上楼,敲开了天字号上房的门。
外间桌上的饭菜已用去大半,只剩下些残羹冷炙。少年白岭叫人捆在椅子上, 连双腿也牢牢绑着不准动, 脸上涨红深埋了头。
几个家将都身形魁梧,凶神恶煞,叉着手守在一旁。
“南门入城, 说是从京城来赴约访友的。”
茶博士追着掌柜一路过来,停在门口,低声报信:“兔子是他家仲少爷的……他家仲少爷身子好像不算很好,入城时都坐的马车。那兔子听说是人送的,宝贝得很。”
“窗边打棋谱的,穿黑衣那个, 是他们家少主人。”
茶博士悄声道:“此事是他们家仲少爷计较, 若论当家, 只怕还是少主人说了才算。”
胡先生细看了看屋内情形,没立刻说话, 先同管家打扮的景谏见了礼。
茶博士亲眼看着那时阵势, 虽不曾尽然听清楚几人说了些什么话,却也知道白岭理亏,有些心焦:“您快给说上几句好话,若他们拖了白岭去报官——”
胡先生淡声道:“为何不能去报官?”
茶博士怔住。
白岭叫这些人捉了回来, 说得清楚, 不见酒楼掌柜便不放人。
他急着找掌柜来解围, 是想设法周旋,尽快将白岭换出来,却全然没想到胡先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白岭脸上涨红褪净了, 苍白得像是更冷了一层,漆黑眸底最后一点光也熄尽。
少年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始终绷着的肩膀一分分塌下来,叫绳索深深勒进去。
“胡先生!”
茶博士回过神,急道:“白岭好歹也算是咱们不归楼的人,纵然不懂事闯了祸,回去要打要罚再论。如今咱们城内的情形,报官岂是好受的?”
“原来不好受。”
胡先生点了点头:“起初咬定人家的兔子毁人财物,嚷嚷着要报官的,莫非不是我们不归楼的人么?”
茶博士张了张嘴,没能出声,无力向屋内望了一眼。
萧朔此时终于自黑白棋子间抬头,像是才听见门口动静,视线扫过来。
“少主人。”
景谏适时上前:“客栈掌柜来拜访,想带人回去。”
萧朔取了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现在还不行。”
萧朔看了看门口的胡先生,稍一颔首作礼,同景谏说了几句话。
“……我们少主人说,仲少爷原本有话同先生说,只是受方才之事搅扰,有些不适,需静卧修养。”
景谏回了门口传话:“此时不便,先生请回。”
胡先生皱了皱眉:“可要紧么?客栈有一味宁神汤,对调养心神好些。”
景谏摇了摇头:“歇一歇便不要紧了。”
这样拦在门口,虽不明说,也已是半个送客的架势。
茶博士生怕白岭闯了大祸,听说那体弱的仲少爷不要紧,心头才稍稍落定,跟在胡先生身后,向屋内看了看。
窗边主人坐得远,身形叫窗外日色晃得看不大清,只远远模糊听着语气颇平和,像是性情和缓温善。
倒不像那一眼看出端倪的仲少爷般,纵然笑着说话,那一双眼睛里的清冽锋锐也叫人心头寒颤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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