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捂住脸,殷行一深感丢人,却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他叹息着说道:“是二百二十三……客人没算错,是炎利你算错了,给人家多算了。”
果然,让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满脑子只有打架、唯一爱好是战斗的炎魔当账房,确实不怎么靠谱,他连这么简单的账目都能算错,谁能保证他记下的账没问题?
如果是客人指出他算的账不对,那炎利也许会怀疑这是客人想逃单,想少付一点妖凰石,根本不会相信真的是他算错了账。
可是,殷行一是店里的跑堂,立场和他一致,他也说是他炎利算错账了,那基本就不可能是在说假话,毕竟他没理由偏向抗议账目算错了的狐族顾客。
在殷行一叹息着说出他算错了账的话后,哪怕炎利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算术很好、不可能算错账,也没法咬着牙坚持顽抗下去了,事实证明……他确实算错了。
可是,算错账归算错账,让他低头认错、软声道歉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恼羞成怒的炎利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狐族客人,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地大声吼道:“那就二百二十三,快点给钱,不然老子有你好看!”
在怒吼时,炎利周身腾地燃起了冲天的橙红火焰,大堂内的温度极速升高,炎魔暴烈好战的特性在炎利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确实是个正统的炎魔。
……果然魔族做账房确实哪里都不太对劲,炎利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哪里知道他这是在收账,这看上去分明就是要跟人打架。
因为炎利闹出的乌龙事件,殷行一无师自通地主动给狐族客人抹去了零头,只收了他二百二十块妖凰石,才好声好气地送走了狐族客人,还热情诚恳地邀请他再来惠顾。
直到这一桩乌龙事件收尾结束,殷行一才耷拉下肩膀,蔫了吧唧地回到柜台旁,靠在边缘角落里冒充咸鱼,把自己挂在了墙上,打算歇上一会儿。
第一天开张,殷行一就已经尤为心累了,他突然觉得,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可能、好像也没有很舒服很闲适,糟心的事情也没有少到哪里去。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遇到的奇葩比较多的缘故。
店里暂时没有什么活要他忙着去做,倚靠在柜台附近假装咸鱼的殷行一干脆和柜台后面坐着依旧显得人高马大的炎利唠起嗑来:“炎利,你为什么会在这家客栈做账房啊?”
这个问题,打从昨天见到炎利的第一刻开始,殷行一就想问了,就像他一直都很想亲口问厨房里正在烧菜的了尘为什么要做厨子一样。
正在复核刚才那一笔账目,反复验算、检查自己到底哪里算错了的炎利听到殷行一的问题,不由皱了皱眉,面上露出烦躁莫名的表情来。
虽然十分不耐,但到底顾及着殷行一是新来的同僚,炎利并没有发火,只是语气很冲地答道:“什么为什么,做工当然是为了挣钱,在云外天生活下去!”
云外天这座独立于六界之外的浮空岛屿虽然不受任何一界管辖,可岛上秩序严苛、法理明确,杀人夺宝那一套在云外天是不被允许的,想在云外天挣钱,都得通过正经手段。
炎利耿直的回答让殷行一不由无语:他这么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工作又不是什么轻松好玩的活计,会选择工作,那当然是为了赚钱钱财,为了利益。
只是,一个明显实力不弱的炎魔待在一家小客栈里做账房,克制着血脉中流淌的战斗渴望,耐下性子去计算那些让魔头疼的账目,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古怪呢?
哽了一下,殷行一撇了撇嘴,方才意味不明地继续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做账房。”
轻咳一声,殷行一抬眸看了眼柜台后握着毛笔算账的炎利,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不太适合做账房吗?”
啪!
炎利一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发出一声巨响来,他抬头看向殷行一,虎目圆睁,满头红发炸开,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愤怒可怖:“你什么意思!”
紧咬着牙,炎利满面怒火,嗓门比雷声还要震耳:“你他.妈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蠢?觉得我刚才账算错了,不如你聪明,做不了账房?你想跟老子抢账房这个工作?”
炎利右手扬起,紧握着拳头冲殷行一挥了挥,粗声粗气地嚷道:“要不我们出去打一场,你看看老子有没有资格做账房?”
殷行一:……嘈口太多,一时竟无话可说。
抹了把脸,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做账房怎么就和打架扯到一块去的殷行一心累道:“我没和你抢工作的意思,我当跑堂挺好的。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想做账房。”
挠了挠头,殷行一十分诚恳地说道:“在我的印象里,炎魔大多对战斗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于算账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更是不感冒,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和多数炎魔不一样。”
见炎利面上的表情越发难看,怒发冲冠好像随时要发火,殷行一连忙补充道:“我就是一时好奇才开口问的,要是我的话冒犯了你,那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愿意回答,也没什么。”
炎利冷哼一声,打量了殷行一几眼后,才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微笑来,半讥半讽地说道:“凡人都想成仙,可我看你却并不想成仙,你不也和大部分凡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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