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帝之前没有动手,不过是没有下定决心罢了,可现在,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将皇位传给女儿柔嘉的决定,那陈琅父子就算没下毒害他,他也是容不下陈琅这个嗣子的。
察觉到陈宣帝语中的坚决和信心,景寒默了默,没有再劝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我们就分别行动,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所努力。”
陈宣帝其实算是被景寒半忽悠半骗地许下了让景寒扶持他女儿柔嘉公主及其子孙坐稳皇位的愿望,之前他并未想过要将皇位传给女儿,选女儿做继承人。
可即使许下的愿望并非是陈宣帝一开始的决断,可当他做下决心后,却是坚定不移、百死不悔,决计不会再改变主意,动摇心志,更不会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从陈宣帝在这件事情上显露出来的这番心性果决就可以知晓,也许他做皇子时确实才干平平,比不过他那些兄弟们出彩,但他也绝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同样有着过人之处。
景寒如今身处于雍州,距离京城颇有一段距离,在景寒的计划中,他是打算先去华林郡参加乡试,获得举人的功名,然后才赶赴京城参加会试,考取进士的功名。
至于位于雍州华林郡青林县何家村的何家,他暂时不打算回去,毕竟他并非何成平,也无意彻底取代何成平这个人,自然也就不会特意去和他的父母亲人亲近。
索性,在春闺之后,考中进士的学子在入朝为官前都有为期一个月的返乡假,景寒准备到那时再回何家村报喜。
一来,已经获得进士功名的他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安顿照拂何家,帮何家真正立起来成为衣食无忧的富户,而且也正好将进士牌匾立在何家村,算是实现了何成平光宗耀祖的愿望。
二是,回到何家村后,景寒正好把实情告诉何成平的父母至亲,他晚上一段时间把实情告知何家,也是为了在何家众人心底留下一个他和何成平不一样的影子。
结束与陈宣帝的远程“电话”后,盘膝坐在官道旁一块巨大青石上的景寒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车队等人,发现他们已经停下了争吵闹嚷,车队里不再混乱一片,而是恢复了一些秩序,车队众人分布站在马车、牛车旁边,没有再叫嚷着骂成一团。
只是,大抵被刚才地动山摇的地龙翻身给吓到了,车队并没有立刻启程赶往华林郡的郡城,而是继续留在这片空旷地带,似乎是想等到确定不会再有地龙翻身后,再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生得人高马大,但一脸憨厚老实的何成田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粗瓷碗朝着景寒走了过来,口中招呼道:“平弟,你渴了吧?我找人讨了碗热水来,来,给你!”
因着车队暂且停下不走了,车队里的商户便生起了火,准备烧点热水、烤一些干粮凑合一顿,先填饱肚子再说。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因着那地龙翻身已经在这段官道上耽误小半天了,就算不因地龙翻身而身死受伤,肚子也是饿得不行,实在是撑不住了。
景寒抬眸看了何成田一眼,见他一双厚唇发白发干,就快要起皮了,不禁略略蹙了蹙眉,淡淡说道:“我并不渴,倒是你自己有许久没喝水了,这水你喝了吧。”
何成田一愣,黝黑憨厚的脸上露出羞涩尴尬之色来,立时就要开口拒绝,可不等他开口说话,景寒已经抬手打断道:“不必争论,水喝完了后快些将碗还回去。”
明明景寒说话时并未疾言厉色,神情也是淡淡的,可不知怎的何成田就是生不出违抗的想法来,迷迷糊糊就照着景寒说的把讨来的热水喝了,再麻利的将碗给还给了商队。
等到把粗瓷碗还给商队,何成田再走回到景寒身边,仍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纳闷模样,他愣愣看着盘膝坐在巨石上的景寒,心里不禁咕哝一声:
总觉得…自家堂弟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变得越发威严有气势了,果然不愧是读书人,有文化就是了不起。
除了何成田以外,并没有人特意凑到景寒面前来。
何成平二人原本也只是搭伙加入这个车队,被他们顺道带去郡城罢了,他们和车队里的镖师、商队都不怎么熟悉,自然不会有人找到他面前来。
至于那三个和何成平同路的秀才,他们比何成平大了十来岁,并不怎么和何成平交际,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而且颇为瞧不起何成平这么急着去考乡试。
其实何成平这次去考乡试,确实是没有多少把握,纯粹是抱着碰碰运气,早点考中家人能少吃些苦的想法去试一试罢了,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次中举的可能性不超过三成。
考中秀才后,何成平得到的实际好处并没有多少,无非就是自身免税、面官不跪,在乡野间有些名声威望,轻易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何家罢了,并没有真的缓解何家承担的经济压力。
可是中举那就不一样了,举人已经可以做官了,虽然只能填一些小官小吏的空缺,而且还需要运气、走关系,但这相比于秀才和广大读书人,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而且,考中举人后的实际好处也不少,不仅名下有一千亩的土地可以免田税,而且还可以减免十人的劳役,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了,比起秀才不知好了多少。
正因为中举有这么多好处,何成平才咬牙决定要去华林郡参加科考,如果能走运考中,那何家是真的就此一飞冲天,再不是昨日辛苦在庄稼田里刨食的中下贫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