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异色、沉稳淡定地倾听着陈宣帝报出一连串的名字来,等到他停下来,景寒才神情不变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他报出来的所有名字。
紧接着,他透过朦胧透明的水幕看了眼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宣帝,若有所思地笑问道:“你希望他们怎么死?是无知无觉、毫无痕迹地死掉,还是说……”
薄唇微勾,景寒淡淡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对陈宣帝说道:“在动手杀他们时,留下一点标记,让人能猜出是谁做的,警示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敲山震虎,让他们消停下来?”
对于景寒来说,杀掉陈宣帝列出的那些大臣只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随手而为的小事,在动手时,他完全可以顺便玩点行为艺术,在现场故意留下一些痕迹警示后来者。
不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还是要看陈宣帝怎么想,看他到底是意志坚决地要将那些顽固派的大臣尽数铲除,还是说只是给他们敲一敲警钟就罢手。
“不用敲山震虎。”陈宣帝面色冷淡地回应道,“将所有拦路虎杀掉,远比杀掉一部分警示其他人来得容易,对那些别有用心的顽固臣子,用不着那么麻烦。”
既然能够把反对他的人全部干掉,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敲山震虎,只杀一部分人,警示剩下来的一批,闲得慌吗,非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陈宣帝却不知道,景寒这么提议,确实是因为他闲得慌。
因为陈宣帝许下的心愿并不是有时效性的、很快就能实现的愿望,恰恰相反,想要实现他的心愿,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筹谋、去计划。
所以,作为实现陈宣帝愿望的接引人,景寒发现自己有些无所事事,暂时好像除了扮演何成平以外别无其他的事情要做,这才在陈宣帝向他提出请求时特意多问了一句。
景寒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把手笔处理得一干二净,保证不会让人查出半点线索来。”
“倒也不用这么小心。”这个时候,景寒不打算搞事了,陈宣帝反倒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您就算留下痕迹也没什么的,只要将名单上的人都解决掉就行,用什么方式都随意。”
嘴唇往下撇了一下,陈宣帝唇角卷着讥诮冷冽之色:“就算朝中大臣怀疑那些大臣是被朕派人暗杀,那又怎么样?不死一批人,那些叫嚣着反对的家伙就不知道害怕,不会消停下去。”
“自从朕决意要立皇太女,朕就不惧朝野内外的任何褒贬,无论朝中文武百官如何反对,朕都不会再动摇。”
踏上这条路后,等待陈宣帝的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名留青史,要么遗臭万年,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但即使知道这条路会走得十分艰难,知道这条路后果难料,可陈宣帝却意志坚决,半点也没有放弃和改变主意的意思。
他不想再提拔第二个陈琅,不想再养出第二个狼子野心的端王,他是没有儿子,但他还有女儿,为什么他就不能把天下完完整整地交到他自己的孩子手中呢?
陈宣帝自己不惧被朝中百官攻歼、劝谏,但他对成功混入到文臣清流内部的景寒给予厚望,所以特意强调了一句:“你动手时可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让‘何成平’被牵连进去。”
“这个你大可放心,何成平这个身份不会暴露,也绝不可能牵连进这件事情当中。”景寒笑了笑,信心十足,“毕竟,现下何成平还在回京的路上,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呢?”
如今,景寒明面上的身份何成平正在回京的路上,刚离开何家村没多久,甚至都没走出华林郡的范围,距离京城不说有千里之遥,但几百里的距离还是有的。
景寒应陈宣帝的请求,动手铲除那些反对他的大臣,肯定是立刻前往京城用景寒的身份行事,而不是选择慢吞吞地坐马车赶回到京城,再用何成平的身份动手。
还是那句话,既然景寒可以轻松写意地完成陈宣帝请求的事情,那为什么要将事情复杂化?一个瞬移去到京城在把名单上的人干掉它不香吗?
反正,要是景寒这么干的话,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脑洞大到怀疑这件事情和正在返京路上、平平无奇的新科进士何成平有关。
我景寒杀的人,和他何成平有什么关系。
微一颔首,陈宣帝赞许地说道:“这样再好不过,最好不要让任何人怀疑何成平的立场和身份,这样你就可以潜藏在文臣之中,慢慢发展人脉,壮大自己的名声。”
“在朕还活着的时候,‘何成平’无需冒头,只要潜伏在文臣清流中慢慢积攒人脉和名声即可,你不要用何成平的身份冒险去做什么,稳扎稳打即可。”
眼底掠过一抹自得,陈宣帝大笑起来,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说道:“朕活着时,还是有自信能压住满朝文武的,他们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成不了气候。”
“在朕死前,你不用多做其他的事情,在文臣中间慢慢织网即可。等到朕死后,想来你在文臣清流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到那时才是你发力的时候。”
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景寒叹息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经营何成平这个身份的。”
景寒当然无奈,因为只要他答应了陈宣帝,那么在陈宣帝死前,只需要苟着猥琐发育的他会过得无聊,因为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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