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乡受不起被他这么盯着,赶紧道,“我只是随口一提,顶多能将你引荐进太医院,之后怎么样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曹云杉用力地点了点头,眨巴着晶亮的眼道,“家父去世的时候,一直叮嘱我与姐姐要来京城考太医院,可家中所有值钱的只抵得上路费,陆相能给我这个机会已经足够了。”
陆安乡突然觉得有些愧对这个单纯的小孩儿,这些日子在丞相府相处,这姐弟俩一个活泼一个安静,都不是坏心眼,他将曹云杉举荐入宫,多半也是为了闻人赋考虑。
太医院人多眼杂,偏偏又是对帝王身体最重要的,得送个靠谱的人给闻人赋。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法抵陆大人这份恩情……”曹云杉皱着眉头,为难道。
陆安乡更觉惭愧,忙摆手,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倒是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可以讲给陆大人听,”曹云杉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与阿姐进宫前碰上了楚王,楚王撺掇阿姐入宫当妃子,还给了阿姐一包药。”
陆安乡一愣,“什么?”
“但阿姐拒绝了,但楚王总是耿耿于怀的样子,似乎不打算放弃,”曹云杉拧着眉回忆道,“我担心出什么事,就把楚王给阿姐的药拿回来验了验,是一种十分昂贵的媚药。”
陆安乡心一沉,楚王这是安耐不住想把手伸进宫里了?
先前那所谓的道士进京,他就表现得尤为异常,虽说闻人赋的确到了该添置后宫的年纪,他却想用媚药强逼,谁知楚王究竟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晋王傻憨,不太会撒谎,陆安乡能信他痛改前非的话,但楚王就相对更阴沉一些,说不好心里真打着篡权的算盘。
“不行,”陆安乡越想头越疼,“我得进宫!”
“陆大人不要太着急,楚王兴许只是为了大兴的子嗣考虑,随口一提,”曹云杉看他着急,忙安慰道,“陆大人的腿脚实在不能多折腾,会落下病的!”
“随口一提也不能下药啊!”陆安乡狠狠敲了一把床板,“我得进宫!”
“陆大人不要急,要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再去也不迟啊。”曹云杉努力地拉着他,“陆大人的脚真的不能多动!”
陆安乡勉强被他劝住了,刚要坐回去琢磨着写封信寄去宫里,屋门就被人推开了。
陆应好急匆匆跑进来,“二弟!楚王刚刚派人从我的铺子里买了大批上好的媚药,说是要去哄青楼的姑娘,我觉着怪怪的,你觉着呢?”
“……”
“为什么都不说话?”陆应好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别问了,”陆安乡拽过他的袖子,“备马!进宫!”
闻人赋不在正殿,也不在寝殿。
日垂西山,月上梢头,夜色渐渐沉了。眼看着宫里快下钥,陆安乡赶着丞相府的小厮回去,自己打算在寝殿前等一等。
闻人赋今年二十五了,前些年做太子时贪玩,没娶妻生子,如今登上皇位,身上就担着繁衍子嗣的责任,纵然楚王心怀不轨,但闻人赋也的确到了该纳妃的年龄。
父亲临终前说,丞相之职是辅佐帝王,守护大兴,那么让子嗣繁盛也算是丞相的责任之一。他也该劝闻人赋纳妃,举荐贤良的女子入宫了。
这件事在陆安乡心底盘桓了好些日子,但他始终没能说出口。原来是觉得变扭,哪哪儿不对劲,现在……闻人赋上次念着喜欢他,这就更没法说出口了。
——虽然没那个想法,那也不能将他的心意踩在地上啊。
他叹口气,自己着急忙慌地进了宫,却连说什么都没想好。
正在这时,殿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侧耳一听,隐约听见了一男一女似乎是在对话,男人听上去像是楚王的声音。
“等过会儿皇上从御书房回来,你就……”
风声一过,树叶婆娑作响,最关键的地方有些听不清了。陆安乡心底一沉,踮着脚想借着院中的榕树遮挡走近两步,却忘了他腿上还带着伤。
一吃痛,步子一歪,好巧不巧地踩在了树枝上。
“啪嗒——”清脆的枝叶折断声响落在静谧的夜中,十分突兀。
“什么人!”楚王的声音高声喊着,随即派人前去查看。
陆安乡脑门上冷汗刷刷流下,这里要是被他拖住了就完了,等明早黄花菜都凉了,只能忍着痛运轻功跑走了,不论如何先去御书房。
刚想动作,一只胳膊突然从暗处横出,搂着他的腰一把往里拽去。
陆安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脑勺已经撞上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第10章 请问如何在板砖的夹缝
闻人赋示意陆安乡噤声,从袖口中掏出睡得正香的小美人,拍了拍它的屁股放到地上,再带着陆安乡往墙角深处躲了躲。
小美人被闹醒了很不快活,喵呜喵呜地抱怨。
楚王的侍从找了过来,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枪,扰得小美人更不畅快,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去,亮出爪子闹了个底朝天。
“啊啊啊——”侍从吓得跳脚,从草垛里狼狈地蹿了出来,“楚王,是一只猫!”
“没用的家伙!”楚王一脚踹开他,转头叮嘱那姑娘了几句,让她进了寝殿,就转身离开了。
待到马蹄声与人声都消失了,陆安乡才松了口气,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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