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赋步步逼近,陆安乡只得不断后退,直到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闻人赋眯起眼,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一直说朕喜欢男子,后继无人,不成体统?怎么着?朕改头换面了,爱卿反而不愿意了?”
陆安乡懵了懵,他都想好,若是因为他被误解跟曹小九在一起才导致闻人赋为了赌气要娶她入宫,他便将之前自己做的坦白了。
但他没料到,从闻人赋口中竟说出了跟莲娘一样的话。
是,他一直拒绝着闻人赋的感情,一直希望他纳妃,一直希望他喜欢女人,就像千古无数个帝王一样。现在的局面的确是他一直以来所期望的。
但却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喜出望外。
听了莲娘的话,他觉得烦躁,觉得心里压得沉甸甸。
听了闻人赋重复了一遍,烦躁和压抑已经被胸口传来的剧痛取代了,仿佛有人将他的心握在手里,像拧毛巾那样,一遍又一遍的拧着。
什么东西在心中熄灭了。
是什么呢?他茫然地想着,希望?不舍?眷恋?还是……一点点的喜欢?
如雷轰顶。
陆安乡第一次发现,一旦想到闻人赋会和别人举案齐眉,言笑晏晏,失落与心痛竟仿佛排山倒海般漫来,将他整个人淹没至无法呼吸。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陆安乡发现自己对闻人赋不是他自以为的君臣手足之情。
他喜欢他。
第18章 请问如何在板砖的夹缝
闻人赋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说出这些话的。
纵使他重生过一回,对眼前的一切都有把握,但知道陆安乡为了让他纳妃竟不惜找人假扮心上人的时候,他仍旧陷入了迷茫。
上一世,他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与陆安乡竟心意相通,碍于君臣关系却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很后悔,所以这一世,无论陆安乡怎么抗拒,他都相信他是喜欢他的,也发誓一定不要再错过。
可陆安乡这招是做绝了,即使他自诩脸皮厚,心肠宽,也会禁不住地心酸心疼,想着陆安乡是有多讨厌他才不惜做到这一步呢?
是不是时光流转了,我能许你一个盛世江山,你便再也不喜欢我了?
闻人赋紧紧盯着他,就仿佛落水者紧紧攀着最后一根浮木,一旦他点头,一旦他笑了,他就放开那根浮木,随它漂流去。
至于自己,那便沉入万丈深渊去吧。
蓦然,眼前红影一晃,闻人赋条件反射地一偏头,却没有什么劲风贴着脸颊飞过。
陆安乡攥着砖头,指尖用力,生生在坚硬的方块上掐出了五个窟窿,鲜红的血迹霎时从指甲蔓延开来。
“你做什么!”闻人赋愣了愣,也顾不上憋着的气了,心疼地赶紧去拔他的手,“板砖是用来砸人的,不是用来给你练五指碎大石的,你松手啊……”
“你不能娶曹小九。”陆安乡纹丝不动,死死跟他磕着。
闻人赋叹了口气,“我不答应的话你是不是还得来个血溅盘龙柱?”
“……”依旧僵持。
闻人赋看着他,“我替你说了吧,一来小九和陆应好情投意合,此举不和情理,二来小九是平白人家姑娘,此举不和义理,皇上作为天下之表率,如此行为有失考量,落人口舌。”
“……”血迹仍然蔓延。
“行了行了,我跟你闹着玩,不会娶小九的,毕竟你也骗了我,现下我们两清了。”闻人赋先举手投降。
“……”陆安乡看着他一愣,手指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不惜做戏也要逼得我放弃,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就只是普通君臣,再无别意。”闻人赋深吸一口气,沉沉地看着他,“够了,满意了吧,可以松手了吧。”
“……”
陆安乡松手了。
闻人赋心里抽抽得生疼,陆安乡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蓦然,眼前红光一闪。
谁知陆安乡反手从不知哪儿又抽出一块砖,带着凌厉的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他面门就拍了上去。
“啪——”
“咔嚓——”
“啊——!!!!!!!!!”
陆安乡怒气沉沉地拍了砖就走了,留下一地砖头的尸骸和流着鼻血兀自愣怔的闻人赋。
——当然,鼻血是被砸的。
陆应好和曹小九从屏风后头探出身子,望着这硝烟方才散去的战场,齐齐舒了口气。
闻人赋挂着彩转过身,“陆公子,你弟弟这气是消了没消?”
“消个啥啊,就在气头上呢。”陆应好道,“二弟只有在被气得狠了才不爱开口的,否则早噼里啪啦一顿说了。”
闻人赋盯着他的脸出神了半晌,而后慢慢勾起了嘴角,从仅仅一点笑意渐渐转到嘴角咧至耳根再到狂笑不止最后到笑得像城门口拿破罐儿流口水的乞丐。
被盯着当背景板的陆应好只觉背后刮过一阵阴风,都说这种感觉叫头皮发麻,但此刻的他只想说:
那是你们太年轻!还头皮呢!头盖骨都要被掀掉了!!!!!!!!
陆安乡知道自己生气是没道理的,朝闻人赋发脾气就更是胡搅蛮缠。可他就是暴躁得忍不住,尤其是听了闻人赋那几句话后,火气是压也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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