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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意踩卦起盘,在宁靖的震惊中在宁绥跟前撕开了条裂缝:“进去吧。”
    他指了指:“这四千多的台阶你们走不完的。”
    倒不是因为他们体力会跟不上,只是这本就是一个迷阵。
    无归本以为像宁绥这样的小孩应该会表现出迟疑和敌意还有不信任,然而最先一头扎进去的便是宁绥。
    无归看着小孩消失的背影,捻着手指偏头问宁靖,语气自然而又熟稔,好似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你…叫一个小孩爬四千多阶台阶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看把人累的。”
    宁靖也晓得自己的法子有些笨了,但他又能如何?
    给无归山递的帖子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而自祖师爷,也就是无归的师父邬篦羽化后,无归便再也没有出山。
    要找他,比登天还难。
    宁靖的帖子还递到了无归的师兄无虞那,但无虞却是同他们说他也没法帮他们。
    于是宁靖就只能如此了。
    之后宁绥同无归的相处与宁绥记忆中的所有场景并无出入。
    只是因时间有些久远了,宁绥的记忆到底还是有些模糊了。
    这一场梦几乎是将他和他的点点滴滴全部回忆起来,细致到宁绥都不觉得这是一场梦。
    或许是他始终贪恋无归山的日子,所以他才会觉得他是真切的再一次经历了一遍。
    直到他在梦里惊觉了自己的一点妄念随后狼狈而又果决的离开了无归山。
    宁绥想,梦该醒了。
    他并不晓得这场看似漫长于他而言却十分短暂的梦境的尽头是什么。
    但对于他而言,之后他那两年的生命里没有了无归,便再无半点目的。
    金梁玉柱的皇宫和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是他们恭敬的跪俯在他脚边喊“太子”,亦或是血脉之间带着胆怯和恐惧喊他,他都像是浮萍在其间漂浮。
    他的世界始终寂静。
    直至十八岁那日大劫降临。
    他平静的站在玄门几个顶尖的玄师联手布置大阵里头等待着自己的雷劫。
    宁绥复生后其实不大记得这日的情形了。
    但此时他站在阵里头,看着外头紧张、正在祈祷的宁靖,看着站在宁靖身边那个神色复杂的、宁靖新娶的皇后,还有被皇后紧紧抱着的,红着眼看着他已经泣不成声的小姑娘——
    宁绥心里忽地生出了点念头。
    他当时好像也起了这样的想法。
    今儿他十八了。
    他在无归山连着吃了十三年的鱼汤面,
    回到皇宫后也不知是不是他父皇从无归那得知了这事,每年生日也会雷打不动的悄悄送一碗鱼汤面到他房里。
    但那都是深夜。
    现如今天还敞亮着,他还能等到晚上,等着有人悄悄的给他送一碗热乎的鱼汤面吗?
    宁绥闭上了眼睛。
    他就站在那里,所有的气息一点点消散。
    像是已经走向死亡的人,看得宁靖都不免红了眼眶,沙哑着嗓子喃喃的喊了些什么。
    宁绥听不清楚。
    为了避免天雷会劈到旁人,他们离他都很远。
    宁绥又主动停下了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更加听不真切了。
    他晓得他等不到鱼汤面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
    左右他对鱼汤面也没有什么执念。
    他只是想见给他做了十三年鱼汤面的那人。
    他已然两年没有听见他的消息、瞧见过他了。
    可他晓得他这个愿望大抵是不会实现的。
    无归就像是天上的浮云,是真正游历在山间的闲云野鹤,无人能令他驻足。
    宁绥想。
    他所有的好不过因为他是他的徒弟。
    他离开无归山的那一刻,便代表着他们之间那有些模糊的师徒情也彻底变得冷冰冰了。
    在他体内的灵力停止运转时,天便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瞬间风云万变。
    原本清朗的天空翻滚起了乌云,厚重的几乎要将所有的光明遮掩。
    宁绥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说:“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你才十八岁……你就非要做这么绝?”
    宁绥没有理他。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压低自己的声音嘶吼着让他身体里的怪物滚出去的小孩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
    无数道本来是冲着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的雷劫落在他身上,把他一起劈的神魂俱灭?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但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在第一道闪电落下之时,他也听见了一声鹤鸣。
    他睁开眼,便在狂风中瞧见了一只巨大的、黑金色的仙鹤。
    那只鹤拦在他面前,展翅间掀起的狂风叫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宁绥只勉强瞧见了一片松绿色,随后便再也睁不开眼。
    因为泥沙卷在风中,如若不闭上眼睛,那怕是会瞎掉。
    再然后宁绥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比他高大半个头,轻轻松松就将他揽入了怀里。
    “来得有些迟了。”
    他听见他轻笑:“生日快乐。”
    宁绥瞬间怔愣。
    他想起了那日他替他随口起了个名字,事后他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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