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恣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分析写成这样,除了战斗描述还算精准以外无任何可取之处。你下次还是这种水平,也不用交上来了,免得我每次看完都要自我洗脑,否则晚上会做噩梦。”
舟登寒可怜无比,对天发誓:“导师,这真的是我的真实水平,没划水,不掺水。”
他也就是说完,才发现这句话有点“内涵”霁摘星的意思,于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肤色皎白的少年,有些小心翼翼。
洛恣更气,冷笑:“我当然知道你的水平,这还不足以让我特意把时间浪费在点你名上——不过你一直盯着霁摘星干什么,眼睛都快黏上去了,你是来看他还是来上课的?”
其实有很多新生都暗自偷瞥着少年,他体谅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新生的心性不定,但是舟登寒绝对是里面最嚣张的一个。
坐在舟登寒附近的裴明微微一僵,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洛恣的话,让霁摘星微微偏头,有些诧异地看向舟登寒。
他的神态倒是很沉静的,只是微偏过来的侧颜蕴着窗外曦光,显得格外莹白。
鸦翅般的睫羽微颤着,修长的颈项在那瞬间暴露无疑,让人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闻见飘过来的沁香。少年黑沉的眼,似泛起涟漪的深海,因为导师的话,带着疑惑和询问。
像是问舟登寒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舟登寒的心猛地一颤。
先前在众人眼底被提出来批,都不带脸红的Alpha,在霁摘星的一眼下,脸却突然灼热了起来。
红到颈的那种灼热。
“咳。”舟登寒自暴自弃地说,“我没一直盯着霁同学看……嗐,我这不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
洛恣没心情照顾一颗脆弱的少年心,冷漠地道:“你最好是。”
然后又紧接着,去讲别的策论。
舟登寒心情沉重地坐下,只觉得没脸苟活于世了。
有着舟登寒被公开处刑的前例在,其他的新生们倒是收敛了些,纷纷认真听讲。
直到那个被派出去的小机械人,灵活地走了进来。它爬上操作台,头上与两个手臂间,支绌着一叠厚重的雪白稿纸。
洛恣看了一眼,目光停顿其上,微微有些凝滞。
虽然只一瞬,但是熟悉洛恣的人应该会清楚,他方才的神情,其实是有些惊异的。
“你上来。”洛恣目光定定地落在霁摘星身上,微微仰起头,眼底的光芒灼眼,“现在,来证明。”
洛恣的用词有些奇怪。
不是“解释”,而是证明。
不过霁摘星没注意到异常。
他走上台,便在人群中央,所有人目光所汇聚的地方。
白肤黑发的少年微微敛眸,骨架单薄,白色金边的制服衬得他身形极修长,肆无忌惮地抢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袖口微微折起,露出了那截雪白的、像是霜雪蕴成的手腕。
霁摘星的手指也很漂亮,白皙手指翻动那叠稿纸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手上,反倒忽视了手稿。
黑发的少年静静垂眸翻过一遍稿纸,他已经习惯了这么被人注视,倒也不紧张,只是研究了一下课室内的操作系统,然后将手稿投映到了身后雪白的墙上。
那叠手稿在展现出全貌的时候,霁摘星的身后,清楚传来一阵嘶气声。
也不是这些一年级生们,显得大惊小怪了。实在是霁摘星的手稿乍看上去,异常的震撼。
霁摘星的字写的很好看。
哪怕他是从落后贫穷的荒星来的,也不得不让人承认,他的字迹比那些贵族出身的继承人们,都要更遒美漂亮一些。
标题是颇大的一行“菲利斯玫瑰战役分析”,用鲜红的笔墨书写,下面紧跟着数排整齐文字。
那是霁摘星所书的,相关战役分析的策论资料的记载。
相比一周前,呈现在光屏上的那两篇完整成熟的策论分析,这叠手稿里所记载的文字显然比较随性,几乎是想到哪里写哪里,只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
在这整齐漂亮的稿面上,独独有些不和谐的,可能就是那偶尔冒出来的深蓝墨水的批改——它的主人大概脾气有点不太好,写的龙飞凤舞,偶尔停顿的地方泅开一点浸透纸面的墨点;还会因为力气太大,而出现划破纸背的状况。
且非常杂乱。
字迹还偶尔会和那整齐清瘦的笔迹,碰撞到一块,让那些一年级生们看的有些恼火,怎么这般不讲究,把那样漂亮整洁的稿面,都破坏了。
但是霁摘星却在旁边轻声介绍。
“深蓝色的批注,是白级长对我的建议,”霁摘星道,“我也是照着这个方向修改,策论做出了很多调整。”
越翻到后面,新生们才发现那叠手稿也不只是文字记载,还有非常多的手绘图,零散的标记,时不时填写上的备注。还有在霁摘星策论中提到的机甲队列研究,在这叠手稿里夹杂了非常大量的资料。
这些霁摘星都没怎么提。
他只是很细致地介绍白澄池在手稿上标明的那些批改思路,说的下面的新生们也开始想,虽然三殿下写的东西怪破坏美感的,但却一针见血,可见学识广博。
而且白澄池因为身份原因,要手写签字的时候很多,底下一些新生能认出来,那蓝色的字迹的确是属于三皇子的手笔。不过他只是做了些引导而已,其他的主要思路变迁,都呈现在那叠极厚的手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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