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嚣张态度挑起了更多硝烟味。至少天穹上的那位仙君,便已冷笑起来:“你放心,我们定然斩草除根。”
最后四字说的咬牙切齿,极尽杀机。
霁摘星现在和姬危捱得近,自然也将仙君被气的眉目紧绷的神情看的分明。他微微叹息道,姬危也还是年轻气盛,他现在身处弱势,如何不该再去激怒这些人,此举并不明智。
虽说他大抵是说些软话,姿态卑微,也抵不过天道设下的死局。
姜邪怕再让姬危逃脱,见那二人要出手,自己先一步将魔气汇于掌中,刹时间天光黯淡,天魔掌重影无数,最后凝于一点,向姬危心口而去,声势浩大,避无可避。
而两位仙君眼见要被旁人收走了仇人性命,也不再犹豫,刀影冲击,一射银箭随刀光而出,正正破开姬危最后的抵抗灵诀。姬危微微仰头,俊美五官被那数重光芒映亮。他衣衫上的干涸血迹,透出古怪的深黑色来,一直延伸于地面。
然那裹挟霹雳,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杀招,却突兀停止在姬危眼前,像被什么法宝抵御住了。
仙君和姜邪都是一愣,以为姬危是还有什么后招。
不提他们,其实连姬危都微微怔愣。
他深知自己是被逼到绝境的穷寇,早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又何来能保他性命的法宝。
众人的视野交汇于一处,仍然看不见在那处,一个近半透明的躯体,是以身躯抵挡住了三方的攻势。
霁摘星体内,狂乱灵气冲击涌动,但他对灵体的支配力却大大提升。很快,一股虚弱感也随之充斥全身。疼痛、麻痹、混乱。那些进攻都是切实存在的,压近一步,霁摘星的身形也黯淡一步。
霁摘星的脑海有一瞬空白。
分明他先前还说姬危不够理智,没想到轮到他,也理智不起来。
生生停止下了三方的夹攻,霁摘星微舒出一口气。他现在是灵体状态,感知不到明显的受伤迹象,但灵气的流逝和身体的虚弱却十分鲜明。明知姬危听不见,但霁摘星微微侧身,唇瓣还是微一翕动。
他低声说,“快走。”
姬危并不是求知欲过剩的人,他所有的好奇心早被早早扼杀。
见三位敌人的杀招不起作用,丝毫没有究根结底的探知欲望的姬危,便准备抓住这个间隙,迅速离开。神行的口诀已嗪在口中,姬危掩住眼底红光,只是一种莫名悸动,他在那一瞬间微抬起头,身体便像被定住了。
便是在他极远处,正因为术法失灵,让姬危逃过一劫、满脸覆霜的大能们,也一下子怔愣,眼底凶意褪去,瞬间变为极其愕然的失措,还有些难以掩盖的慌乱。
所有人的目光,只集为了一点。
霁摘星也微微顿住。
他对旁人的视线何其敏感,自然能从他们的神情与目光中,意识到这些人竟见到了自己。
像是某种征兆一般,他身上的力量也不断流逝,虚弱的疲惫感疯狂袭来。
两位天上的仙君从未见过亲子容貌,可他们既然调查出了霁摘星的去向,自然也会看一眼画像以解思念。哪怕那画中神韵仍比真人失色许多,却也足以让他们认出,眼前魂体分明是霁摘星。
至于姜邪,更不必提。他难寐时所想的逝去之人,又恍惚出现在眼前,甚至让他一时不敢相认,怀疑这是姬危的手段……可如果姬危真有这样的手段,也不会被自己追杀的这样凄惨了。
姬危微微仰起头。
他和其他人的复杂心绪不同。
姬危所见一袭雪白长衫,那人背影清癯,挺得笔直,自有一股风骨与惊人的好看。
姜邪的手垂下去,这位魔修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他喊道:“摘星。”
姬危心中所想,他是霁摘星?
但这身影又是全然陌生的,和姬危记忆中的霁摘星对不上号,却让他生出无端悸动慌乱,心神亦是难以平复起来。
有惊涛骇浪,快将他淹没。
便是被两界追杀,姬危情绪也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甚至要他微微咬紧齿间,才不至于让牙齿发出激烈颤抖声。
他窥见了那人垂下的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指尖。
是半透明的。
简直像是游离消散的魂体,那一瞬的冲击,不亚于见到大片猩红鲜血。姬危的瞳孔睁大了些,神行术法也早已忘到了天边去,更不记得要趁这时逃走,只是喃喃道:“你……”
霁摘星却没有回头看他。
毕竟现在的一时一刻都十分宝贵,霁摘星趁着他们还能看见自己,迅速说道:“我不是被姬危所杀,姬危是为人陷害。”
姬危心中巨震,非但没有被洗清冤屈后的轻松,反倒因为霁摘星的话,心口像是被什么扎进一刀般难忍的疼痛起来。那股压抑痛楚让他微微缓了一会,才继续张嘴,却几次失声。
他想问的有很多。
你是霁摘星?为什么我记不清你?为什么你要帮我解释?
当然,最重要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那苍穹之中的女仙君,显然已顾不得这些,她几乎像是从云间跌落,极为迅速地便来到了霁摘星的身旁,眼圈微有些泛红:“星儿——”
霁摘星的身影却又变淡。
姬危忽然间意识到了,刚才是霁摘星挡下的杀招,也是他一直跟在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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