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鹰扬越说越难以自持,眼眶微微泛着红。大概是觉得丢人,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冷声道:“我师兄是被你们逼得跳崖的,你们必须把他还给我。如果还不上,就用你们的命来还!”
萧玉案心情颇为微妙。看慕鹰扬如今的模样,好像失去的不是一个讨厌的师兄,而是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师兄。那他当初干嘛去了,小时候踩碎他送的糖人,长大了骂他不要脸犯贱,等他“死”了又一副痛失挚爱的样子——他是真的看不懂。
沈扶归阴阳怪气道:“哟,好大的口气。就你,连云剑阁大门都未必进得了,还想要云剑阁弟子的命。你拿什么要,拿头啊。”
慕鹰扬蓦地回头,眼神不善地盯着沈扶归,“你找死?”
他们几人堵在城门口,导致身后的人无法入城,纷纷围观看起了好戏。
单看这几个少年,是一人赛一个的俊,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气氛剑拔弩张,貌似随时可能打起来。百花宫的仙子见情况不对,问:“阁下可是来参加赏花会的?”
沈扶归道:“是啊。”
慕鹰扬道:“废话。”
仙子脸上带着息事宁人的笑容,道:“如今红袖州内修士云集,各门各宗均有人到访,一旦两位起了什么冲突,传扬出去,于两位的师门,于百花宫皆不是好事。还请两位给百花宫一个面子,莫在百花宫地界挑起事端。”
顾楼吟说了声“恕罪”,拿上红绳进了城。沈扶归冷哼一声跟了上去。萧玉案状若事不关己地从慕鹰扬身边走过。向来不屑给无关紧要之人过多关注的慕鹰扬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他一眼,陡然出声:“站住。”
萧玉案停下脚步,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你叫我?”
慕鹰扬比萧玉案还困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试图找出自己不受控制叫住这个人的原因。
五官平平,身材平平,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一个看过便会忘的常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萧玉案淡笑着道:“公子叫住我干嘛——公子认识我?”
这个人和顾楼吟是一伙的……慕鹰扬收回视线,凉凉道:“不认识。”他转向百花宫的仙子,道:“也给我一根手绳。”
离赏花会还有两日,红袖州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正如沈扶归所言,红袖州本地人大多是女子,所以别的地方男子干的活在红袖州都是女子来干。在店铺门口吆喝揽客的是女子,在铁匠铺打铁的是女子,在街上巡逻查违的还是女子。而为数不多的男子就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带孩子。
一个六七岁,和小宝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自家门口哭得超大声。三人路过时听到他嘴里念叨着什么“想和姐姐一起修行”,他的父亲边用搓衣板搓衣,边唉声叹气:“谁让百花宫只收女子呢。都是爹爹的错,当年被你娘的美色所惑,做了上门女婿不说,还连累了你。儿啊,要怪只怪你不是女儿身……”
萧玉案饶有兴趣道:“这‘女儿国’还挺有意思的。”
沈扶归道:“百花宫不收男子,云剑阁和玄乐宗和其他宗门收啊,他们完全可以把男孩子送出去。”
“云剑阁和玄乐宗收徒要求严苛,不是想去便能去的。”萧玉案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没送?正因为男孩都送走了,红袖州的男子才会越来越少。”
沈扶归被点醒了,“有道理啊。”
以顾楼吟和沈扶归的身份,百花宫肯定早已备好了上房等他们。但沈扶归还惦记着出走的小师妹,他认为小师妹很可能还在红袖州。三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便于在城中打探小师妹的消息。
客栈的老板一见顾楼吟眼中就亮起了精光,又去看顾楼吟的手腕,见上面戴着根红绳,精光立马暗了下去。她在沈扶归身上重复了同样的动作,最后看向萧玉案。
这个年轻男子倒是没婚配也没心上人,可惜太普通了,相貌一般不说,身上连把武器都没有,修为估计也不怎么样,倒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还不错。
老板亲自给他们上了茶,没有在顾楼吟和沈扶归身上浪费时间,逮着萧玉案套近乎。
“敢问公子是哪里人?”
萧玉案心道这可够直接的。“在下乃同安郡人氏。”
“家中父母可还健在?有几个兄弟姊妹?”
“无父无母。兄弟姊妹么……好像有一个哥哥。”
老板奇道:“好像?”
萧玉案笑笑:“小的时候和哥哥走散了,事情也记不太清了。”
重获自由后,萧玉案也想过要不要去找那个哥哥。然而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的印象是他哥哥似乎和他一样,爱穿红色的衣裳,但单凭这一特征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和哥哥分开这么多年,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还是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为好。
“原来是这样,”老板接着问,“公子所拜何门何宗?”
萧玉案道:“在下无门无宗,靠自己做一点小生意谋生,日子勉强过得去。”
“‘小生意’?”沈扶归表情复杂,“他那叫‘小生意’?随随便便变个萧玉案就五百两银子!”
顾楼吟看着萧玉案的侧颜,若有所思。
“看他的样子很享受啊,”沈扶归幽幽道,“平时没这种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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