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字没?既然是宠物总得起个名字吧。”
卓钺轻咳了声,瞥了眼一旁的郦长行道:“起好了,□□弟。”
郦长行正给火上的羊腿刷油,闻言低笑了声。
张老黑不满道:“你这起的什么破名字,狼这么凶猛的动物总该起个威武点的名字吧?什么 ‘霸天’‘傲地’的才像样子。”
卓钺翻了个白眼:“你懂屁。”
天幕愈黑,营地里的篝火却越发盛大,欢声笑语伴着亮如白昼的灯火,给这初秋的夜晚增添了无尽的喜悦。夜空中的一轮明月饱满无缺,银华照着欢聚的人们,在这象征团圆的时节他们不能回到自己的血亲身边,但在亲如手足的同袍之旁亦能找到温暖。
卓钺亲自端着一只烤好的野鸡送去了帅帐。与守卫打过招呼,走近营帐果听里面也十分热闹。
“那集市真的超好玩,什么都有卖的!”说话的是个兴奋的少年之声,应该是娄吹云,“好多草原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有巫医在那坐诊,他们的医生好有意思看病都要先摇铃铛的。”
他说的应该是那些民间的黑市。
娄父道:“无朝廷监管,这等集市恐怕不甚安全。”
“我倒觉得挺好的。”娄吹云不以为然,“大家都是以物换物,拿了东西就走人。不像以前的互市,买一银的东西还要交几厘的钱给朝廷……”
“慎言!”娄父喝道,“又瞎说八道。税银是保证互市和平买卖的基石,你才吃过几年的米,便在这儿指点江山?”
娄吹云不甚在意地切了声。
“那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娄长风在旁问,“和人打架了?”
娄吹云含糊地嘟哝了声:“没有,碰上了个奇怪的人……别问啦!”
卓钺在帐外不禁笑了起来。
行旅打仗十分艰苦,娄父要坐镇中军,娄长风和娄万里也事务繁忙,一家人能如此聚在一起的机会恐怕也不多。
他心中感触,又有几分羡慕,不愿打扰里面温馨的气氛,将烤鸡转交给守卫便离开了。
谁知刚走到营口,忽听有人叫他,竟是娄长风追了过来。
“卓钺!”他笑着走近,“怎么过门而不入呢?来和老爹喝一杯吧。”
卓钺忙摆手:“不了,今儿个是家宴,标下不便列席。那边还有一堆兄弟等着呢。”
娄长风也没有勉强,将一坛酒交给了他:“老爹自己酿的。按理说军中是不能饮酒的,但老爹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今日难得放松,就也分给你们尝尝。”
卓钺接过,摸索着瓶口又些感动。娄父虽然平素极有威严,却也十分体恤下属,有时京城送来了什么精美糕点食酒,他自己舍不得吃,都要分给下属一些。
这位老将早年披霜沐雨,经历了本朝筑基时最艰苦的十年。年轻时的经历为他披上了一层坚硬质朴的铠甲,纵使后来年华锦绣他却也不敢放纵享乐——惯着粗麻者已不愿近绫罗。
他这一生对己严苛,却将为数不多的柔软全部给了身旁之人。他的三个儿子不必说,个个人中俊杰,若非受过良好教育很难长成这般模样。而那些娄家军的将领们只要提起娄父,也都是打心眼儿里的敬佩崇敬。
这位老将不只是全军的脊梁,更是所有人的血和热。
娄长风不知卓钺垂头在想什么,叫了他一声笑道:“卓钺,中秋佳喜。”
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目俊朗温润,英气也不失沉稳。
已隐隐有了父亲的模样。
“将军佳喜。”卓钺看着他,忽然道,“将军,我们一定可以拿下榆林关的。”
这一次,他们一定可以大获全胜,这些鲜活而美好的人,也一定可以凯歌而还。
————
娄父酿的酒果然很烈,卓钺带回去与兄弟们一人分了几口便感觉又些醺醺然。在他的身旁,有正在叫嚷嬉闹的下属,有在谈天的兄弟,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靠在他肩膀上,缓缓帮他剥着红薯的爱人。
卓钺打了个酒嗝,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怎么了?”郦长行抬手给他喂了块红薯,“喝多了?”
“怎么可能,这才几两。”卓钺懒洋洋地笑道,“在军营里我从来不敢尽兴喝,以免耽误正事。等仗打完去了京城,我一定要喝个痛快。”
“会有那一天的。”郦长行垂眸看着他,“我陪你去。”
那边张老黑也喝得满脸通红,笑嘻嘻地坐了过来,招手让几人靠近:“你们过来,我有个事儿和你们说。”
见他这么神秘,几个兄弟都坐得近了些。张老黑压低了声音,笑道:“早想告诉你们了,但一直没抽出空来……阿丹珠有身孕了!”
几人全傻了。
“有、有有身孕?”关曦明惊得结结巴巴,“这——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卓钺也被惊得酒醒了一半。半年多前他们从沧衡城进军的时候,阿丹珠并没有随军,没想到几个月过去竟然传来了怀孕的消息。
“还能是啥时候的事儿,在沧衡的时候呗。”张老黑嬉笑道,“现在都有五六个月了,估计到了年底就该生了。”
这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几个男人全都是打光棍儿的,乍一听女人生孩子都有些手足无措。关曦明不住挠头,急道:“那、那要不要把嫂子送到条件好点儿的地方?要不要接来这儿?要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