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知秋沉默,并觉得虽然自己干了这些事,但这只蚊子肯定是夏炘然放进来的。
选择赖账的糜知秋想得非常通透,他从毯子里伸出手,拽醒了夏炘然。
夏炘然一边抓乱自己的头发,一边拿着电蚊拍站在沙发中央,明显还没睡醒就被委以大任,“我们是睡到夜里了吗?”
糜知秋披着毯子去拉开了窗帘,就像让光的瀑布涌进了房间一般,他一边想着窗帘隔光能力好强,一边还不忘指控这只蚊子对自己的暴行,“它没给我机会,本来这是一个调生物钟的好机会。”
夏炘然用心观察四周,“靠从今天下午睡到明天早上来调生物钟,少侠真是不吃不喝还好睡眠啊。”
糜知秋当作他在夸自己,“正好起床后还能在海边看日出,多懂生活。”
等糜知秋搬了半个西瓜蹲在茶几边监工夏炘然的时候,夏炘然挥动的拍子上终于响起了滋滋吧啦胜利的号角。
糜知秋的视线正好和夏炘然的腿持平,他观察完夏炘然没有一个包的腿之后,安慰他这杀生理所当然。
“它居然不懂您的魅力,它罪该万死。”
夏炘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糜知秋腿上的包都咬得连在一起了,有些好笑地说,“明明是它有品位。”
其实糜知秋说不出来他们两在一起后有什么明显的特别,只是有时候糜知秋换衣服夏炘然路过时会在他身上撩一条弧线,痒得他衣服还挡在眼前看不见,就缩起身子踹空气。
还比如西瓜不再切片了,就好像切下太多刀是集体生活平均分配的象征,是生分,而他们现在开始搞临时同居,就该两个勺子搁一个瓜瓢里掏。于是糜知秋就把瓜一剖两,插着两勺子就端出去,又用勺子边在瓜上划出了一个三八线,两个人挨着那条线把瓜吃成两个半圆,中间悬崖峭壁一般薄薄一层果肉划着边界。
每个夏天糜知秋都会吃很多很多个西瓜,后来连冬天他们家都不会缺这个圆滚滚的伙伴。送瓜上门的小哥有一次偷偷探头想看里面到底几口人才能有这样惊人的日消耗量。
糜知秋主动为他答疑解惑:“我们家搞生物研究的,明年全市就普及用西瓜发电啦。”
夏炘然和他出来旅行了几天,就吃了几天的瓜,感觉肚子里全是甜甜的籽。
糜知秋也被塞了一肚子汁水,感觉睡觉时的干燥被缓解了,这一会就开始惦记晚饭了,“刚才听蚊子被烧焦的声音突然很想吃烧烤。”
夏炘然表扬他,“可真是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啊。”
糜知秋把勺子咬住,想了想,“我确实经常看院子里的猫抓苍蝇吃,比吃我给的鱼还来劲。”
夏炘然想把勺子从他嘴里拽出来,“所以你就看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太过炽热,所以家具都布置得富有现代金属感,糜知秋趴在茶几上感觉很凉快,咬着勺子不松口,支支吾吾不知道回答了什么。
生活节奏悠闲的地方,反而容易被旅游业占领,人们热爱缓慢的城市,又因为这份偏爱不自觉地改变了它。
这座岛屿大部分地方都繁华得呈现出等人感受的姿态,糜知秋难得没有按着推荐去吃热门餐厅,而是和夏炘然租了一辆机车,决定像当时他们去找火锅店那样,去找一家有缘分的店。旅行中有人喜欢热门,喜欢打卡,糜知秋喜欢偶然。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明明只骑过自行车,还是勇敢地载着夏炘然就上路,第一下油门转下去,两个人都被猛烈的后推力吓了一跳。
等过了两个路口,油门和刹车都被糜知秋用得像在游戏厅赛车一样狂野,夏炘然克制的声音终于从后面响起来,“答应我,以后别去考驾照。”
糜知秋又一次把右手的油门转到了底,“那我不会开车怎么办。”
夏炘然简直感觉自己重新得到了在空中时,被教练拽着降落伞急停又俯冲的体验,小命都被捏在别人手里一般,努力承诺,“你想去哪我开到哪,随叫随到,为您服务。”并尝试着劝服这个似乎感觉自己天赋异禀,越开越猛烈的人,“就从这个路口开始给我开吧,我要做个守信的人。”
于是糜知秋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后车座,并不得不承认,机车落在了夏炘然手上,除了速度因为风无处躲藏,稳当得就像一辆自行车。
热带的空气似乎也招架不住这样的速度,温顺地化成了风,失去了那份燥热,糜知秋坐在夏炘然身后用脸颊感受过冬天,用手摸过初夏,这一次是鼻子闻到了海的味道。
糜知秋并不能分清东西南北,只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路口,于是就帮他们决定了这个方向,离人群越来越远,离海越来越近,糜知秋拽着夏炘然的后领问他,“这是哪个方向?”
夏炘然的声音就好像被迎面的风吹到了他的耳边,“你看落日在那边,推算试试呢?”
这不是数得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糜知秋在心里画了两遍地图,觉得夏炘然是出了世纪难题在刁难他。
一直到夏炘然把路灯看成了黄灯,在路口等待,糜知秋才又一次拽住了夏炘然的后领。
夏炘然看了看他指的那家店,在那条沿海的街上并不起眼,只是门口有一个红灯笼,“为什么选这家?”
糜知秋说,“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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